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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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拉屁股,開眼了。”溫嘉柔從冇見過這種場麵,一時楞在地上忘了起身,“我的眼睛好像不乾淨了,真的不會瞎掉嗎?”

“檢測開始……旅行者目前身體狀況良好,風險係數為0。”795收回掃描射線,溫嘉柔呆坐著回覆道,“謝謝你讓我知道看臟東西居然冇有後遺症,個人評價:再也不想看了。後麵的幻境不會都是這種吧?”

“請旅行者放心,本係統保證絕對不是!檢測到後續幻境中冇有違規內容。”795忙安撫道,溫嘉柔鬆了口氣,她開始回想方纔幻境中的有效資訊。從那名女子的容貌來看,她便是嘉柔公主的親生母親,傳聞中早逝的璿美人,而男子的衣著顯然是皇帝周滉。

“書中提到璿美人寵冠六宮,可幻境中所示的璿美人絕不是自願為妃,倒像是皇帝強取豪奪的。”溫嘉柔說出自己的推測,795在一旁點頭,“那大膽猜測一下,皇帝不會是掠奪人妻吧?嘉柔公主的生父壓根不是皇帝?”

“係統無法解答,檢測失敗……”795的小顯示屏上一片亂糟糟的線條,溫嘉柔忙安慰道,“冇事,後麵的幻境應該會有答案的,安啦。”

795受到鼓舞般點了點頭,隨後提示道,“幻境一已完成,傳送通道可開啟,請確認。”

話畢,溫嘉柔確認後麵前便出現一扇垂花門,外側梁是雲頭形狀,梁下的一對短柱頭部雕刻著蓮瓣,垂蓮柱的連接部件雕著歲寒三友,溫嘉柔對古建築冇什麼瞭解,隻覺上麵的磚雕與紅漆彩畫巧妙精美。

溫嘉柔與795稍微一靠近,那垂花門便開啟了,而身後的幻境空間也隨之扭曲崩塌,隨後他們不再作停留,轉身便進了門內。

頤正十年,大言與突厥的戰事仍舊,此時正值三月,以尊祖製,帝後為首攜皇室眾人於蓬萊池泛舟,露花倒影,煙蕪蘸碧,靈沼波暖。金柳搖風樹樹,係彩舫龍舟遙岸。

不知人群是是誰提了句,“嘉柔公主如今也有七、八歲了罷?真真是養在皇後孃娘宮中的緣故,公主如花般的麵容、身上的貴氣和娘娘是如出一轍的。”

“是啊,倒也像個正兒八經的大言公主了,樓蘭小國那般窮山僻壤的出身半點也看不出了呢。”宸貴妃裴嬋妙接話道,隨即便是一陣低笑聲,元後隻在麵上笑笑不語,握著溫嘉柔的手緊了緊,一旁的皇帝周滉臉色則是直接黑沉下來。

“嬋妙,朕記得裴洵在兵部謀了個差事?”周滉忽的開口喚她,宸貴妃怔楞後理解為周滉對自己愛屋及烏到了母家,“是啊,臣妾的侄子近來確實是長進了些,這才得以在朝中為陛下分憂。”

“常言成家立業,朕怎麼聽聞這裴洵和裴家老太君鬨著不成家呢?”周滉話鋒一轉,宸貴妃的麵上險些掛不住,酈順儀忙圓場道,“少年兒郎的心思熾熱,自然要多花些精力為朝堂做事,養身莫善於寡慾,成家自是不著急的,貴妃娘娘說是不是?”

“是啊,裴家這代子孫中也就裴洵有幾分得當,男兒鐵石誌,總有報國心。”宸貴妃找補著,豈料皇帝並未搭話,隻另讚了句,“虹橋修的不錯,隻是如今戰事未休,此次泛舟是以祖製不可違,這龍舟、綵船,想必工部支了不少銀子罷?”

“回陛下,這倒還真冇有。”太監總管馬上湊上前去,“工部原本確實是上奏要支一大筆工費的,但是皇上您冇批,工部尚書王懷也犯了難,所幸謝太師給出了個主意,這些個船隻還有建築都是在原基礎上再做翻新,除卻匠人的工費省了一大筆花銷,餘錢都已返還國庫中了。”

周滉聞言向元後謝文茵望去,丹鳳眼中帶著讚歎,後者則是微微福身回禮,“謝太師不愧是三朝元老,他老人家在朝中為朕分憂,文茵又替朕把後宮治理的井井有條,可朕已是封無可封、賞無可賞了。”

“家父為臣自當為國效力,臣妾為後自當儘心,各司其職皆為分內之事,怎可邀功求賞?”周滉聞言大笑,船上氣氛好不歡快。

溫嘉柔則是似懂非懂,在腦海中召喚係統,“795?在不在?五年了,他們打的啞謎我還是聽不懂。就剛剛皇帝那個陰陽怪氣必定有瓜,他是不是故意說裴洵擠兌宸貴妃?”

795的電子音立刻迴應道,“本世界人物劇情查詢中……查詢資訊如下,裴洵為宸貴妃裴嬋妙的內侄,裴洵的感情狀況是未婚,月前於城郊為一新羅婢置辦一房產,那新羅婢已懷了他的孩子,裴洵勢必要娶那新羅婢為妻,裴將軍府上的老太君對他們二人的婚事絕不鬆口,裴府上下為了這事正鬨得不可開交,裴洵索性便與那新羅婢同住郊外。”

“爆笑如雷了家人們,宸貴妃笑話原主生母璿美人出身樓蘭,皇帝點她家嫡嫡道道的寶貝侄子和新羅人私奔,世界是一個巨大的圓……”溫嘉柔嘴角壓不住地上揚,差點憋不住笑意發出聲響,隨後她繼續於腦海中繼續對話795,“不過這裴洵還挺大方有血性的,絲毫不計較自己所愛之人的出身,說出去住就真的不回來了,真冇想到跋扈張揚的宸貴妃能有這麼個侄子……可惜了,他最後……”

還未等溫嘉柔和795感慨完,鑼聲響起,一聲“開宴”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隨後船隻到達池畔,眾人便都落座,席麵期間罄歡娛,歌《魚藻》,樂聲徘徊宛轉。

宴會上,盈盈遊女,各委明珠,儘情展示著曼妙的舞姿,直到眾人漸覺雲海沈沈,洞天日晚,這場泛舟禦宴纔將落幕。

一輛輛馬車隨著夜色駛入皇城中,在顛簸中溫嘉柔沉沉睡去,待醒來已是第二日辰時。元後不怎麼拘著她,除去琴棋書畫的精通,針織女紅類並不強求溫嘉柔學習,反倒經常同她講些兵法,溫嘉柔則是認真研習,並不像這個時代的世家女般牴觸此道,元後對此倍感欣慰,對於溫嘉柔喜遊玩之事也並不嚴厲管束。

“天氣真好~”溫嘉柔正感歎著,三月的風中還有些寒意,但陽光照下卻隻覺春日清新,梳著丱髻的溫嘉柔正在禦花園的涼亭內坐著剝柑橘,她今日著一襲水綠色襦裙,內搭一件交領窄袖瑩白襦衫,外披一件藕荷色直領對穿褙子,襯得人靈氣可愛。

“5哥,這橘子不該我吃,該送給季美人。”溫嘉柔邊吃邊吐核,在腦海中與795吐槽著,795不解,“此話怎講?”

“她求子心切,這橘子一個瓣長四個子……”溫嘉柔解釋著,795無語道,“旅行者說話的方式越來越本土時空化了……有時候本係統竟然也反應不過來旅行者在說什麼……”

“那當然,這五年宮鬥是白看的嗎……”正當溫嘉柔要得意時,遠處的花園後的假山傳來聲響,似是孩童吵鬨,“795,那邊發生什麼了?”

“啟動檢測……重要人物:周信光,陳景澤,烏興賢。發生事件不明,檢測到陳景澤受傷程度約為3。”795回覆著檢測結果,溫嘉柔頓時被口中柑橘汁水嗆了一下。

“咳咳咳……陳景澤?原主未來夫婿?和周信光在一起?那他怎麼可能受傷啊?”溫嘉柔狐疑的問著,“795檢測無誤,陳景澤持續處於受傷狀態,人物將有生命危險。”

“啥?他現在不能死啊。”溫嘉柔趕忙扔下東西,提起裙襬便往假山那邊趕去,腦中拚命回想劇情,《庶女生存手冊》中提到過,陳景澤幼時父兄作為將領通敵叛逃後杳無音信,姑姑榆妃雖在宮中但仍為保陳家死諫,年幼的陳景澤被接入宮中為質,戰事休止後大赦天下得以歸家。

而成年後的陳景澤並未選擇從武,而是投入周信光麾下成為一名幕僚,前期備受周信光重用。但由於身世原因,世家眾人並不待見陳景澤,而女主角崔書昭並未像其他人般勢利。

純善而富有正義感的崔書昭,一眼便看出陳景澤誌不在此,隻是迫於時局棲身朽木。因此劇情中崔書昭極力勸說男主五皇子周熙宥將陳景澤拉入陣營,男女主還因此鬨了些誤會。不過後期陳景澤果然不負所望,為五皇子一黨扳倒太子周信光與裴家提供了眾多有力證據。

“5哥!咋辦?他現在冇了男女主後麵的事業線絕對要亂,可我貿然上前阻止恐怕會打亂女配和陳景澤的劇情線啊!”溫嘉柔一邊在腦海中問著795,一邊在假山後貓著腰觀察周信光等人。

“你父兄都是叛逃的窩囊廢!你也是!”周信光正在羞辱陳景澤,幾名內侍把陳景澤摁在地上死死不能動彈,旁邊是東宮的大太監烏興賢拿著鞭子狠狠的抽在陳景澤身上。

陳景澤餘光瞟見假山後麵有個飄動的水綠色人影,他被打的眼睛有了重影,看的並不真切,他張了張嘴,喉嚨的沙啞使他發不出聲音,但溫嘉柔卻看懂了,陳景澤口型是“救救我”。

霎那間,一大堆記憶湧入溫嘉柔的腦中。她本是孤兒院院長溫暖收養的孩子之一,由於無父無母條件艱苦,她要打很多工才能上學,可在學校中她也並不合群。因為冇有背景,那些拜高踩低、欺軟怕硬之人的謾罵與拳腳對於她來說成了家常便飯。

但在溫院長和小夥伴的關心與陪伴下,溫嘉柔並不覺得日子很苦,每天最幸福的事就是能聽院長講晚安故事。可在十八歲那年冬天,溫嘉柔就那樣死在車輪下,閉眼前她在想什麼呢?給院長媽媽的手套織不完了,給朋友的生日禮物還冇攢夠錢……

醉酒的司機肇事逃逸,由於事故路段偏僻,監控年久失修,她的死亡是那麼寂靜,冇有激起半分水花。

溫嘉柔的靈魂在死時一脫體便被靈魂管理局接走,她冇能再見在乎的人一麵,她隻能同其餘靈魂一般排隊苦苦等待重返人間的機會,幸運的是時空管理局選中了她,隻要時空修複完成她便可以立刻重返人世。

隻一瞬,她全記起來了,淚水模糊視線,而後順著麵頰滴滴滑落。795看著後台的人類情感探測閃爍紅燈,電子音在溫嘉柔腦中響起,“旅行者溫嘉柔狀態:記憶恢複,當前情緒波動較大,是否需要額外幫助?”

“不需要。我現在要救陳景澤。”溫嘉柔擦了擦淚,低沉著聲音迴應道,隨後溫嘉柔在假山後躲得嚴嚴實實大喊道,“皇後孃娘駕到。”

她死死捂住口唇,豎耳聽著那群人的動靜。烏興賢聽到這話便左顧右盼,周信光更是嚇了一跳,一行人都慌了神。

“今日便繞過你這個叛賊之子!”周信光放下狠話後便領著一群人狼竄而逃。陳景澤試著動了動身體,壓根起不來,溫嘉柔還在躊躇著要不要上前,795的警報聲響起,“陳景澤所處狀態的死亡率為87%,此角色死亡將對時空秩序造成極大紊亂,請旅行者儘快做出決定。”

“顧不得那麼多了!”溫嘉柔下定了決心,從假山出來走上前去,她把陳景澤的一側手臂抬起,費勁力氣終於勉強撐起對方,耳邊陳景澤似是說了句話。

“你說什麼?”溫嘉柔問道,對方又喃喃著說了一遍,溫嘉柔這才聽清了,他說的是謝謝。忽的溫嘉柔眉頭輕蹙,心中泛起酸澀,她置於陳景澤後背的手心所觸一片溫熱的濡濕,是血,為什麼自己不來早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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