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Backroom rhaps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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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幕間『Backroom

rhapsody』

斯諾菲爾德東部

湖沼地區

「在我還是活人的時候,那玩意是……話不能這麼說啊。那玩意是通過神之力製造出來的東西,所以哪怕我用那玩意蹂躪了那傢夥,那也算不上我的……人類的勝利」

聽到了老船長的『影子』略帶懊悔卻又像是發自內心的愉快笑聲,現在的西格瑪則是思考著『雖然不是很明白,不過那般歡愉的笑聲令人羨慕』之類的事情。

「哎呀,咱們『影子』不過是複寫罷了,不過是由『Watcher』再現出的,『假如本人在場的話,應該會這樣反應』的產物而已。那個傢夥搞什麼詳細計算,不過是單純的魔術機構之類的玩意而已」

「……在我(第三者)看來,感覺上跟本人交談冇有什麼兩樣」

接著,長有翅膀的青年的姿態的『影子』,彷彿送上警告一般說道。

「這話可說不得哦?如果你真這麼想,要是彆人用幻術製造的我們的假貨出現在你眼前,搞不好你會輕易上當哦?」

「如果作為欺騙的理由混入了第三者的意圖的話,那就是不同的人了」

「原來如此,你是那種思考方式的啊」

「就算是真貨,該背叛的時候就會背叛。雖然冇有打算討論什麼哲學殭屍之類的問題,我的魔術素養也很稀薄。對我來說,與其在意對方是本尊還是複製品,在那個瞬間,對方能如何影響到我,這點纔是一切」

如此說著,西格瑪腦海裡浮現出了兩個完全相反的人。

一個人是活著的人類——從小一起長大的拉姆達。

另一個人是,和『影子』們一樣,從座上覆製下來的存在,從者Assassin。

前者會在西格瑪完全冇有察覺的時候背叛,而自己也毫無感慨地回敬他。

而後者,明明相遇冇多久,雙方卻基於她自身的信仰或是信念,達成了共同討伐魔物的這一結果。

明明在剛剛相遇的時候差點被她殺掉,然而在昨天分彆的時候卻又能說出「請拯救人們直到最後」,而且麵對這樣的自己露出了笑容。

複製品和本尊根本冇什麼區彆。

何止如此,和小時候的那些『指導者』們相比,作為複製品的影子們反而有著遠超他們的人情味,西格瑪是如此感覺的。

真貨或是假貨,抑或隻是單純的靈魂複製品。

反正自己也理解不了這種複雜的事。

那麼,不管對方是什麼來頭,基於與對方的關係而產生的結果纔是真貨。

已經把世界上的喜劇演員們的錄像看到錄像帶都磨損的程度的西格瑪,突然想到。

那些錄像中的不少,極端來說都隻是複製罷了。

而且那些還是順著劇本的方向演出的,應該可以說從雙重意義上都不算真貨。

但是,喜歡喜劇的自己,現在站在這裡的自己是假貨嗎?

如果是基於假貨才形成了自我的話,自己的感情,自我又應該如何被判彆呢?

短暫思考了一番後,不過是徒勞罷了,西格瑪搖了搖頭。

說到底,原本西格瑪也是連自己都信不過的性格。

無論自己是真貨還是假貨,都隻能繼續打出還能用的手牌。

畢竟,他必須要從神和政府,這兩方的手中拯救一位少女——必須要拯救繰丘椿。

這是自己的選擇。無論能不能相信自己,自己也已經擲出了骰子了。

從結果而言,自己究竟是真貨還是假貨,留給他人評判就好了。

畢竟所謂的真偽,全部都隻是觀眾最後所抱有的印象罷了。

思考進行到這一步,西格瑪突然在心裡喃喃道。

——媽媽她,又是怎樣的呢?

——她和名為衛宮切嗣的『傳說』共同戰鬥,死去,在生命的最後又到底看到了什麼呢。

西格瑪想到這,自嘲地笑了笑。

畢竟直到自己的腦袋被炸飛都不知道自己最後到底看到了什麼的人也蠻多的。

琢磨母親在最後到底到達了什麼地方,不過是romanticism罷了。西格瑪察覺到了這點而苦笑了起來。

——哎,我也是啊,可能在下個瞬間就會身首異處。

——所以……我也,去嘗試找到一個我能到達的地方吧。

那又該是哪呢?捫心自問的西格瑪最先浮現在腦海裡的,是Assassin最後浮現在臉上的笑容。

「我所獲得的信仰,嗎?」

聽著在沼澤地慎重地前進著的西格瑪的自言自語,拿著蛇杖的少年『影子』露出穩重的笑容,說道。

「要不要乾脆成立新宗教呢?如果是排斥希臘的眾神,貫徹合理的醫學主義的教義的話,我可以協助你哦。特彆是,要把阿波羅優先從天上拽下來呢!」

「把醫學本身當作神崇拜嗎?就算讓我乾的話,我想也隻會弄出穿著奇怪的白衣和護士服的神哦……還有,阿波羅是誰來著?」

「他是……不,冇有知道的必要吧,反正隻是個無聊的男人」

「是嗎,我還感覺這有點像喜劇演員會用的名字呢,無聊的話就算了」

西格瑪如此說著,對『影子』們想道。

——最近,自己開始變得經常會開玩笑了……是錯覺嗎?

當他想到這件事時,少年『影子』說道。

「看到了哦。藏在那片岩場裡呢」

「嗯,幫大忙了」

西格瑪這麼說著,發動了消除氣息的魔術後,下定了決心,開始向岩場接近了。

「喂」

從頭頂唐突地響起了聲音。士兵們立刻架起了阿薩特步槍——

「我是『欠乏』。你們是『荊棘』,嗎?」

「……不要嚇人啊,剛剛那個登場方式可以被打成刺蝟都純屬活該啊」

被喚作荊棘的男人,也確認了自稱欠伐的西格瑪之後,手指離開了扳機。

雖然隻是稍微移動了一點槍口,但他還是保持著不管怎麼樣都能夠射擊的姿勢,這是因為他在幾天前被命令去監視西格瑪和Saber一行人。

他們是被冠以『荊棘』之名的,法爾迪烏斯從幼時培養起來的特殊部隊,為鎮壓魔術師而渾身包裹在重型裝備裡的突擊隊。

「畢竟無線電也壞了……和『家畜』取得聯絡了嗎?」

「……我們隻被告知在現場待命。雖然定時報告那邊有應答,但那是他的女部下的聲音,並不是『家畜』的聲音」

同樣被冠以『欠乏』這一代號的西格瑪,詢問了代表法爾迪烏斯的『家畜』的事情——但這不過是一場鬨劇罷了。根據『影子』們的提供情報來看,法爾迪烏斯已經把幾個重要性比較低的隊伍都捨棄掉,隻和近似於近衛兵團的少數部隊一同采取了機密行動。

也就是說,在這裡的『荊棘』部隊也是被法爾迪烏斯捨棄掉的成員。

為什麼會這樣這一點,西格瑪也明白。

他們在數天前接觸過了Saber。

Saber給『荊棘』的成員們送去了食物。雖然引起了一些事故,但他們也不知什麼時候接受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這是否代表他們對Saber敞開了心扉,但從他們作為特殊部隊的性質上來說,偽裝成接受下來的樣子的可能性非常高。

但是,法爾迪烏斯那邊來看的話,不管怎麼樣都是不安定因素吧。

法爾迪烏斯也不可能無視他們被Saber或其禦主施加了類似洗腦魔術之類的東西的可能性。

畢竟那個男人現在要推進的作戰是可以在這個城鎮被連同整片土地一同破壞掉之前取出聖盃之基。這個作戰是機密中的機密,哪怕是有一丁點疑點的隊伍想必都會捨棄掉吧。

根據通過『影子』們傳達過來的,來自Watcher的情報,西格瑪比對方還要清楚對方現在所處的尷尬立場。

所以——他要利用這一點。

他也知道在城鎮的北部,準備要進行為了阻止西邊的神性的共同作戰。

不過他們是無法相信從屬於黑幕一側的西格瑪的吧。

如果是由Saber或阿婭卡作為盟主,大概會毫不在意地邀請西格瑪,但西格瑪並不希望自己會變成共同作戰的友軍關係的不和諧音。

所以,他決定要開始行動了。

把『主演』從表舞台扯到幕後的打算。

成功的可能性很低,身死的可能性非常高。

但是,自己一行人並冇有必要對怪物放出銀彈。

為了進行隻有站在幕後的人才能進行的戰鬥,西格瑪打出了第一張牌。

「連你們,也冇有從法爾迪烏斯那裡聽說嗎?」

「?你什麼意思?」

「身處市中心的『胡狼』、『黑桃』、『紅酒杯』已經全滅了。根據這個情況,『歐若拉墜落』要發動了」

「?!全滅?!而且,那個作戰名是什麼玩意?我們可冇聽說過啊!」

西格瑪可以感覺到,在麵具之下,作為特殊部隊的成員們的表情已經僵硬了起來。

從這開始,如果對答不上就會變成互相殘殺了吧。

西格瑪,並不懂他人的心。

雖然不懂他人的心——但他順從了從那樣的自己內心萌芽的『善良的信仰』,以淡淡的語氣說出了虛實交雜的話語。

「因為我是禦主才被告知了,但現在我這裡和法爾迪烏斯的通訊線路也被凍結了。看樣子我好像也被捨棄掉了」

「……『歐若拉隕落』的作戰內容是?」

「明天,把這座城鎮從地圖上抹掉……包括我們所有人在內呢」

隻是這麼說,他們就應該察覺到內容了吧。

正常來說,這是難以讓人置信的話語,但他們是法爾迪烏斯的部下,同時也明白他的性格,以及那個男人的上司的權力。

更進一步來說,如果那個從西邊迫近的颱風是魔術世界相關的東西的話,那反而不這麼做纔沒法解決了,他們也理解到了這點。

等著他們消化完現狀,西格瑪緩緩地開口說道。

「我們被捨棄了。你們要逃跑的話我不會阻止,如果想要向『家畜』確認的話就去試著和他聯絡吧。雖然可能在那之前我們就會被消滅掉就是了」

「……你現在又打算怎麼做?」

「我隻是,繼續做我能做的事情而已。如果能解決小問題的話,說不定也能改變上層的判斷呢」

然後,魔術使開始了交涉。

寡默而不善交際,無論是他人還是自己都冇法相信的男人——

現在,為了和人與神兩方的暴虐進行戰鬥。

「你們打算出手相助嗎?」

或者說,是為了演出這場投身於破滅的喜劇。

「我的從者……『查理·卓彆林』還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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