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蔣雯回了房間,躺在床上,思緒開始飄飛。
被鎖起來的記憶破籠而出,有關以前的畫麵的碎片被拚接,湧入她的腦海,攻占著她的神經。
仿若一場舊電影,時間隨著按動開關鍵,進度條開始倒流,回到了從前。
彼時她剛上初一,還很小,許多事都不懂,但不蠢。
那是她媽媽第一次放學來接她回家,而且還給她買了冰淇淋。
蔣雯心裡心花怒放,但表麵卻很矜持,嘴角的弧度卻不斷上揚。
兩人一路走過來,說著普普通通的日常話。
都是蔣雯在說,楊慧娟在聽。
嘰嘰喳喳的跟個小麻雀一樣。
但當楊慧娟打開家門的那一刻,她臉上好不容易出現的柔和稍縱即逝。
蔣雯記憶猶新,今天也像那天一樣,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坐在沙發上親熱。
與此不同的是,地位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當時她太過震驚,手中的冰淇淩掉落在地上都不知道。
隻記得那是她第一次從她媽媽臉上看到了難過的神情。
冇有怒不可遏的爭執聲,隻有平靜的眼神,還有安靜地對視。
此時無聲,
卻勝有聲。
楊慧娟是個女強人,一直忙著工作,而且不喜歡笑,一直都冷冰冰的,也不會像彆人的媽媽溫聲細語,她對她要求很嚴格,各種補習班給她報上。
相對來說,小時候陪伴她更多的其實是他爸爸蔣一山,他不在乎她是否能成才,隻求她開心就好。
每當她被訓,蔣一山總是擋在她身前,好聲好語勸她媽媽不要對她這麼高要求。
給她買玩具,陪她玩遊戲,給她買好多漂亮的小裙子。
每當她不開心時,他就幫她推鞦韆,蕩啊蕩,將她的煩惱和不開心全部蕩走了。
蔣一山在那時,
總是會說:“小雯是爸爸的小公主,就應該被我們捧在手心寵一輩子。”
蔣雯難受的哭了出來,她最愛的爸爸因為外人和媽媽吵架。
而站在蔣一山一邊的那個女人,蹲下身子來,溫柔地看著她,安慰道:“你就是小雯吧?不哭不哭,阿姨給你糖吃。”
白茶語氣溫和,像是在看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可蔣雯當時卻清晰得看見了那隱藏在笑容下的得意。
於是她一把甩開了她的手。
棒棒糖被摔在地上,碎成了很多片,蔣雯看見那個女人虛情假意地對蔣一山說:“冇事,小雯可能一時還接受不了我。”
蔣雯覺得自己當時的心情就像是那被摔碎的五彩棒棒糖,五味雜陳。
事後,蔣一山私下找到她的房間,偷偷問她:“小雯,你願不願意跟爸爸走,跟著爸爸,爸爸會寵你一輩子的。”
蔣一山臉上的表情溫和,眼神透著父親對孩子誠摯的愛意,這讓蔣雯怔了幾秒。
但她當時賭氣,直接蒙在被子裡,不願意聽他說話,表明她要跟著媽媽。
蔣雯想起自己剛剛餘光中捕捉到站在她房門外楊慧娟的身影,她依舊強勢,神情嚴肅,給人一種壓迫感。
仿若老公出軌對她冇有造成任何困擾。
但蔣雯就是感受到了一種孤獨。
一種不被人理解,孤芳自賞的冷清冷情。
或許有賭氣的成分,但看見那時的楊慧娟,蔣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跟她。
因為她心裡下意識覺得,她媽媽很孤單。
蔣一山沉默了一會兒,冇有再說什麼,直接走了,隻是出房門的時候落下一句話,“你要是想爸爸了,隨時可以來找我。”
記憶被按了暫停鍵,終止在這裡。
蔣雯望著白色的天花板,不再去想,意識回籠,她長長的吐了口氣。
自從她媽媽楊慧娟發現蔣一山出軌,倆人鬨離婚。
蔣雯記不清她有多久冇有在蔣一山臉上見到這對孩子充滿愛意的神情了,記憶似乎從未存在。
回憶起這些,蔣雯心中突然閃過無數的想法,最終總結出來就是:她媽媽以後也會變成蔣一山這樣嗎?
對她不聞不問,仿若是住在同一屋簷下的陌生人。
蔣雯想到在車裡聊天那段時間,楊慧娟那不經意的表現出來的關心與溫柔,假如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她又該身處何方?
蔣雯有些不寒而栗,不願去想,也不敢想。
她怕一切的美好回憶都是一場黃粱夢。
風吹過,冷意裹著脖子,夢就醒了。
-
半夜,蔣雯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從床上一屁股坐起,抓了一把自己的頭髮,腳尖勾起鞋子,就朝陽台走去。
蔣雯從房間一走出來,就感受到一陣涼風撲麵而來,她頓時覺得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但不可否認的是,心中的煩悶感被冷風吹散了不少。
天空明月高懸,皎潔純白,明明就在眼前,卻令人觸不可及。
隻能遙遙相望已。
蔣雯站在陽台邊,獨自一人靜靜地注視著,這時隔壁陽台傳來一陣聲響。
一道熟悉的語調傳過來,“瞧什麼呢?”
蔣雯微微一怔,偏過腦袋,往隔壁陽台看過去,就看到了坐在靠椅上的池洲。
他穿著黑色的體恤,懶洋洋地靠在那,手裡還端著一個玻璃杯,唇角在月色下泛著水光。
見她看過來,眼神有點呆,他的嘴角彎起淺淺的弧度。
池洲歪著腦袋,姿態輕慢,直直地與她視線相撞,“擱這當望夫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