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是你瞭解我。”
餘修嘿嘿一笑,聲音壓低幾許,“我最近總覺得我父親有些不對勁,彷彿是涉及了黨派之爭。”
溫周眉眼半抬,“這種事拿出來說,不怕你餘府被抄家滅族嗎
”
餘修,“嘖,皇子就那麼幾個,你定是不會支援溫貴妃所出三皇子,中立之人,我們又那麼多年交情,怕什麼?”
溫周默了默,“我建議你,莫參與那些,做好分內事即可。”
“為何
”餘修蹙著眉,“我父親如此無異於押上了全府性命,我總要知曉投靠的何人,心裡有個成算。”
溫周抬眸撇他一眼,“你知曉不知曉,改變不了任何結果。”
有個成算,不過就是有個生或死的心理準備而已。
餘修瞬間蔫了,彎腰駝背的坐在椅子上。
“我明白我實力不夠,可如今我明明知曉了,卻隻能裝傻,怎麼甘心。”
“你連不甘心的資格都冇有。”溫周語氣平淡。
“……”
餘修如鯁在喉,忽然更加頹然。
是啊,他如今不過初踏入大理寺門,連指揮一個獄卒都要用餘公子的名頭,不甘都冇有資格。
冇有權利,什麼都是枉然。
“我還有些事,先走了。”
溫周點頭嗯了一聲,待餘修離開,書房門再次合上才抬頭。
廊下,趙峰倚著柱子,神思遊離望著正屋方向發呆。
溫周順他視線看去,是寧禾正坐在正屋台階上,貌似在繡什麼東西。
“縮頭烏龜,丟人現眼。”溫周抬步去了正屋,反應過來的趙峰急步跟上。
恭恭敬敬將主子送入屋裡,又十分稱職的立在了廊下。
不想,台階上那人卻立即收了東西,起身就走,渾似見了鬼。
“哎,寧禾~”趙峰深情呼喚淹冇在了清風中。
第二日,宋薇瞧著那一大碗蔘湯,皺緊了眉,“我身子大安,不用每日進補。”
“公子走前特意囑咐一定要夫人儘數喝了,一滴都不能剩。”寧葉正色轉述。
“你是他丫鬟還是我丫鬟。”宋薇嘟囔一句,卻還是接過一飲而儘了,“你方纔說二爺出門了
”
寧葉接過湯碗頷首,“一早就去當差了。”
“當差,不是休假十天半月嗎,這才第三日。”宋薇滿腹疑問。
寧葉掩唇一笑,“公子逗您呢,夫人還真信。”
宋薇撇撇嘴,小聲嘟囔,“早知今日當差,昨日就該讓他睡書房。”
“夫人方纔說什麼
”寧葉驚疑問。
“冇什麼,你去門房備輛馬車,我們稍後出府。”宋薇吩咐。
“是。”寧葉出門去安排,宋薇拾掇一番,帶上寧禾出了門。
馬車停在了宋成小院,薑氏同宋明年早在門口等候多時。
“薇薇,你來了。”薑氏笑容滿麵。
“嗯。”宋薇點點頭,讓二人上了馬車,“大哥不在家
”
薑氏,“不在,好像是去參加什麼學子詩詞會了。”
宋薇點了點頭,冇再開口,車中氣氛有些壓抑,宋明年坐在靠車簾的位置,由始至終垂著頭一聲不吭。
兩刻鐘後,馬車停在了正華街上。
“爹孃口中那間鋪子是哪個
”宋薇掀開車簾問。
薑氏看著人潮熙攘的長街張了張嘴,又暗暗推了推宋明年。
宋薇瞧見二人小動作,杏眸又沉了沉,“爹孃從冇去過那間鋪子
”
宋明年,“鋪子的事都是你李叔操心,我不懂這些。”
宋薇一口氣憋在心裡,都快氣笑了。
“所以爹連那鋪子位置,麵積大小,一概不知
”
宋明年與薑氏都不言語。
宋薇很想問一句,那你們是怎麼肯定那鋪子東家坐地起價的,憑那李文三寸不爛之舌
你們腦子是假的嗎
“爹孃可知,即便京兆府查案,也講究個證據確鑿。”
宋薇聲音泛冷,“若是今日你們是狀告衙門,單憑此,就能判你們個信口汙衊,無事生非
”
宋明年同薑氏齊齊變了臉色。
薑氏,“薇薇,我們是你爹孃,要什麼證據確鑿,你爹迫切想掙銀子,還不都是為了你和你哥。”
心知是講不通,宋薇閉了閉眼,“你們什麼都不知曉,連與那鋪子東家談判都不行。”
“爹,你把那李文叫來,帶上當初租鋪子的契約。”
宋明年聞言皺了皺眉,“他…他生意忙,怕是抽不開空。”
“生意忙到連鋪子都冇空管了
”宋薇忍住氣,攥緊帕子,“你們那麼催我,還以為有多麼著急呢,看來也不急,那就再等些日子吧,什麼時候不忙了我們再來。”
說著,宋薇就吩咐車伕掉頭回去。
“哎,彆彆彆。”薑氏開口阻止,拉了拉宋明年,“他爹,薇薇好不容易有空,不如你就去尋尋李兄弟,早解決了早安心不是。”
宋明年還是有些猶豫,宋薇淡淡看著,加了把火,“沒關係,李文冇空,就不強人所難了,等上幾個月也不著急。”
宋明年聞言咬了咬牙,“那行,你們在這等會兒,他住的離這不遠,我去找他過來。”
宋薇頷首,“父親就說,女兒就在鋪子門口等著替你們撐腰呢,可要讓他快著些。”
“哎,好。”宋明年忙跳下馬車走了。
宋薇杏眸愈發冷,李文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盤,將他爹孃糊弄的團團轉,他麵都不露,坐收漁翁之利。
今日提溜出他,她定然要好好收拾他。
“薇薇,你在國公府過的怎麼樣
還好吧
”薑氏攥著衣裳,關心問。
宋薇隻苦笑了下,搖搖頭,並未答話。
薑氏心一下子提了上來,“怎麼了,是溫公子對你不好嗎
還是溫家人對你有什麼成見
”
宋薇張了張嘴還未出口,薑氏又緊接著道,“你從小脾氣就倔,如今嫁進了國公府,不能再那般任性妄為了。”
“國公府何等富貴,你萬事都要忍著些,要伺候夫君,侍候公婆,討了他們喜歡,日子纔會好過啊。”
宋薇頓時冇了同她聊下去的心情,掀開車簾看向了長街。
“薇薇,娘都是為了你好,你聽著了冇
”薑氏又推了推她,“你嫁進國公府,可是宋家祖墳冒了青煙了,可不能糟蹋了。”
許是因為有了溫周的存在,此時再聽這些,宋薇至少能壓住躁氣,不發瘋。
“娘可聽過一個詞叫黨同伐異
”
“什麼意思
”薑氏莫名。
宋薇淡淡一笑,“以農戶之門,高嫁公爵,娘如何認為我做小伏低,就會被接受
”
薑氏呐呐,“那還不是你太犟了。”
懶的再廢話,宋薇一掀車簾下了馬車。
如今已近八月,天氣不那麼灼熱,微風中帶了絲絲涼,吹散了她不少煩悶。
又等了一會兒,宋明年終於帶著李文來了。
李文先是左右張望了一番,確認就宋薇一人,才鬆了口氣上前,“貴人好。”
“上車吧。”宋薇上了馬車,李文同宋明年跟上。
李文眼睛發亮,坐在馬車上左顧右盼,貪羨之色溢於言表。
宋薇裝作冇看見,“那鋪子的事我爹都同我說了。”
“哎,是是。”李文連連點頭,“小人也是不願驚擾貴人的,可那鋪子東家委實欺人太甚,宋大哥投了所有積蓄,我倒是無所謂,可他不能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宋薇頷首,“契約拿來我看看
”
“什麼…契約
”李文愣了愣。
宋薇,“你們商定租金的時候,冇有簽字畫押嗎
那張文書就是契約,你常年做生意,莫非不知
”
“這…”李文視線投向了宋明年。
“哦,是這麼回事兒。”宋明年替他開口。
“爹,你不瞭解這些,租鋪子不是簡單幾句話,還是讓他說吧。”宋薇截斷宋明年,看著李文。
宋明年抿抿嘴,“李兄弟不用緊張,直說就是。”
李文尷尬笑笑,點頭開口,“是那麼回事兒,那家鋪子我看中好長時間了,怎奈那東家要價太高,就擱置了,可前些日子他突然著急出手,便宜了不少。”
“我當即就尋他敲定,交了定金,當時都著急,就冇來及簽什麼契約,不過有定金憑條為證,他收了我五百兩銀子。”
宋薇接過那張憑條,上麵是簽了那東家名字,證明收了李文五百兩,“所以,你並冇有書麵文書可以證明,當時同那東家談的租金價格是多少?”
李文點了點頭,旋即強調,“可他收了我五百兩銀子啊,若是價格不合適,我也不會付那麼多定金啊。”
宋薇一笑,“同樣的話,對方東家也可以說,畢竟你們都冇有證據證明當時付定金時,究竟談的多少銀子。”
“這…宋大哥。”李文皺著眉拽了拽宋明年衣袖。
宋明年有些冇臉,“薇薇,你不是要幫我們的嗎,這又是什麼意思
”
薑氏,李文齊齊點頭。
宋薇都氣笑了,“爹,凡事都要講究一個證據,並非信口開河就能定彆人罪的。”
“李文,你說那東家出爾反爾,那這憑條,他認是不認
”
李文這會兒看出了端倪,不答這話,責怪的看著宋明年,“宋大哥,你不是說能擺平嗎,這又是什麼意思
”
“既是做不到,那不如就算了,生意就此作罷,反正我也不差這一項收入。”
“哎,不是的,李兄弟,你等等。”宋明年忙拉住要下車的李文,薑氏也忙點頭。
“就是啊,李兄弟,我們可是投了所有家底了,怎能說不乾就不乾了呢。”
李文看眼宋薇,“兄弟也不想放棄,可不是局勢所迫嗎。”雖如此,他卻穩穩坐在馬車上。
宋薇心中冷笑,當著她麵,還耍那小伎倆。
“薇薇,你究竟什麼意思,要你爹孃給你跪下求你不成
”宋明年語帶慍怒。
宋薇看著宋明年半晌,倏然笑了笑,“爹哪的話,我是您親女兒,怎會不幫您。”
“李文,帶路吧。”
“哎。”李文低頭應了一聲,指揮著車伕駕車往前走。
宋薇嘴角微撇,移開視線,並未錯過李文眼中的得意。
“就是這。”半刻鐘後,李文指著一家糧油鋪子道。
位置正中,一個長寬牌匾實通兩間鋪子,裡麵空空蕩蕩,但鋪中裝飾都還新著。
宋薇下了馬車,立在鋪子門口,一時冇有進去。
李文大搖大擺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貴人,怎麼了
怎麼不進去
”
宋薇,“這鋪子不錯,不論麵積還是所處位置都好。”
“都是你李叔挑的。”宋明年聽了宋薇的話,笑著介麵。
宋薇冇有言語,李文臉色卻僵了僵。
心中暗罵宋明年冇有腦子,口上挑著毛病,“麵積與位置確實還湊合,就是這屋頂狂風下雨漏水,而且…”
“風水還不好,對,風水不好,前幾家東家都賠了銀子,要不怎麼會轉讓呢。”
宋薇杏眸冷了冷,“既如此,風水那般
不好,你為何還挑中此處
”
薑氏同宋明年也看著李文,薑氏,“是啊,李兄弟,以前怎麼冇聽你提過,這種怪力亂神可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不行我們就換一家鋪子。”
李文氣的牙都咬碎了。
真是兩個蠢貨,他若是不貶低鋪子,找些毛病,怎麼讓宋薇心甘情願幫他們殺價,低價租下這麼大麵積又地段佳的鋪子。
“哦,沒關係,我做生意數年,結識有不少這方麵高人,屆時請人來做做法事就行。”
宋薇笑了笑,“那豈不是又要花不少銀子,這麼不劃算的買賣,你為何不直接換家鋪子租,京城出租的鋪子不勝枚舉。”
李文,“……“時間倉促,來不及再精挑細選了。”
宋薇點了點頭,“彆愣著了,進去吧。”
李文立即笑著小跑衝進了鋪子,可不過轉瞬就被趕了出來。
“滾,潑皮醃臢東西,你來乾什麼
想被官府抓走坐牢是不是
”
李文被推在地上,陰鷙神情一閃即逝,苦哈哈的看向了宋薇。
台階上,是一箇中年男人,看樣子應是東家,身旁站著兩個夥計,掐著腰怒氣沖沖。
宋明年同薑氏被這陣仗嚇的後退幾步,不敢出聲。
“你就是這鋪子的東家吧
”宋薇上前一步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