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能具體說說嗎？”
白深的手指在寬大的書桌上敲動，力量很輕，修剪得體的指甲敲擊木質桌麵發出“篤篤篤”的聲音。
哈維先生將身體靠向椅背，尋找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微微蹙起眉頭：“我想你應該己經知道，我和老斯坦福先生以及這家死亡服務中心合作多年。”
事實上，他並不知道。
白深微微點頭，示意對方繼續。
“這也是我為什麼願意接受一些詭異案件的原因。
當然這並不是說，在我在決定接受這起案件的時候，就發現了它的不尋常。
事實上，這個案子十分普通。
“昨日，偵探事務所接到了弗蘭克先生的私人委托。
經過後來的背景調查，我發現他是一名律師。
“弗蘭克先生聲稱自己妻子出軌，想要讓偵探事務所幫他找出她出軌的證據。
你知道，如果有這個證據的話，如果將來不幸離婚，他也不用負擔高額的贍養費。”
白深點頭，眼睛自然垂下，耳朵卻在細細聆聽著哈維先生的話。
哈維先生繼續：“本來我想約他在偵探事務所，或者某個街角的咖啡廳亦或酒吧見麵，他卻堅持讓我去他家中。”
“抱歉，我剛剛接手義父的殯儀館，很多業務還不太熟悉。
這很不尋常？”
“不太尋常，不過也時有發生。
你知道，有些人比較喜歡待在自己的地盤和人談事情。”
哈維先生調整了一下坐姿，“我冇有拒絕客戶的理由，而且他又是由一名朋友介紹來的。
於是，我今日中午去了他位於聖索沃街道的家中。
“我試圖敲響他公寓的大門，但良久無人應答。
於是，我便下樓去找了公寓管理員。
公寓管理員起初並不願意給我開門，當我說明來意，並出示名片之後，他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開門之後，我們便看見了我一進來時描述的那個場景。
弗蘭克先生被吊在臥室的橫梁上，己經冇有了氣息。
詭異的是，天花板上還印著一排血腳印。”
白深敏銳地發現對方話語中漏掉的一個細節。
“我記得你說，臥室頂上還留下了弗蘭克先生自己的血腳印。
你們是如何確認天花板上的血腳印是弗蘭克先生自己的？”
“嗯！
難怪老斯坦福最終決定將死亡服務中心交給你打理。
你十分敏銳，白深先生。”
哈維先生讚許地點點頭，“作為私家偵探，我本能地想掌握比貝爾法斯特警方更多的資訊，至少更早知道，這是職業本能。
“於是，我比對了一下弗蘭剋死時穿的鞋和天花板上的血腳印，結果是完全相同。”
白深沉默了。
哈維先生則靜靜地等待著這位黃皮膚的年輕人的回答。
作為一名資深的遺物整理師，白深前世處理過不少死亡現場。
可是，人真的能夠在自殺前先將自己的腳印印在天花板上，然後慷慨赴死？
即便可以做到，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不要忘記了，這是一個超凡和詭秘並行的世界。”
腦內的女聲幽幽響起，提醒道，“彆試圖用你前世的邏輯來衡量這個世界的事情，黃皮膚的帥哥。”
行吧，稱呼由外鄉人變成了黃皮膚的帥哥。
不知道下次又會變成什麼。
白深視線掃過辦公室裡昂貴的座椅，以及無處不在的煤氣管道，陷入了沉思。
白深記得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發現馬倫，作為一名律師也並不能隨意使用煤氣燈。
這證明在這個世界裡，煤氣燈必然是普通民眾不可能負擔得起的奢侈品。
但是瞧瞧這裡——斯坦福死亡服務中心——卻在毫無節製地隨意使用。
根據死亡服務中心的賬目來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解釋隻能是，老斯坦福從和斯托偵探事務所的合作中獲取了豐厚的報酬。
白深繼承財產的唯一條件是，運營殯儀館一年，並保持其不會倒閉。
雖然他並不理解老斯坦福如此做的目的，但是他是一個十分注重承諾的人。
更何況，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繼續經營這家殯儀館絕對是剛來到這個世界的白深現在最好的選擇。
“我能去弗蘭克先生的公寓看看嗎？”
白深揚起一個微笑。
哈維露出一個“我等你說這句話很久了”的表情，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風衣外套。
“老斯坦福先生的繼承人，我們現在出發嗎？”
.門閂上的金屬鎖攔住了白深的去路。
冇有給他和哈維先生更多的思考時間，公寓樓梯間裡傳來大頭皮鞋撞擊地板的聲音。
“哦！
哈維先生，怎麼哪裡都能看見你？”
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響起。
男人穿著大號的西裝外套，即使是西裝筆挺的剪裁也冇有辦法遮住他突出的肚腩。
雙下巴配上如老鼠一般滴溜首轉的小眼睛，這張臉讓來人看起來有些滑稽。
哈維似乎和這人打交道多時，立刻掛上一副尊敬的嚴肅表情：“哎呀，原來是莫裡斯警探！
弗蘭克先生是我的朋友，這位是我請來的遺物整理師，他也是老斯坦福先生的合法繼承人。”
當提到老斯坦福先生時，這位莫裡斯警探眉毛擰在一處，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悲傷。
看來老斯坦福的人緣倒也頗為不錯。
咚——咚——咚——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如同攻城錘，就連站在距離公寓樓最遠的白深也能感覺到樓板在震動。
一名體重至少超過兩百磅，穿著灰藍色管理員製服的男人跑上樓梯。
他揮舞著手中的鑰匙，氣喘籲籲：“抱歉，莫裡斯警探，這把纔是弗蘭克先生公寓的鑰匙。”
莫裡斯冷哼一聲，一把奪過鑰匙。
白深注意到哈維先生偷偷地給這位體重過於龐大的管理員塞了一先令。
“哢噠！”
門被打開，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衝擊著白深的鼻腔。
“你不可以在冇有我的允許下觸碰這裡的任何東西！
聽懂了嗎？
黃皮膚的傢夥。”
說罷，莫裡斯警探第一個走進公寓大門。
白深因為對方明顯輕蔑的言語微微擰起眉毛。
“請叫我白深先生。”
“嗯？”
莫裡斯警探訝異地回頭。
“請叫我白深先生，我有名字。”
白深語氣依舊平靜，彷彿在討論和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
“深先生，很高興認識您！”
莫裡斯開口，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戲謔意味。
白深明白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冇有必要得罪貝爾法斯特的地頭蛇。
於是他選擇點點頭，忽略了這個明顯故意叫錯的稱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