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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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現在徐鳳年的修為,對兩個皇子還是遊刃有餘的。

就看徐鳳年敢不敢在這太安城動手了。

王鼎坐著一旁也不吃羊肉了,就準備看這一場“離陽王朝最頂級紈絝互毆”的戲碼。

“哼!”門外傳來的這一聲,讓所有人都停了手,雖然這一聲很輕。

可在有些人的耳朵裡,彷彿晴天霹靂。

趙武和趙篆,還有隋珠公主連忙起身,身體站的筆直,低頭看著地麵。

徐鳳年也不在和趙武幾人嗆聲,他也站起,微微躬身,語氣恭敬。

“侄兒見過趙姨!”

那婦人神色複雜,他看著徐鳳年。

“你的膽子真不小!”

徐鳳年神態自若道:“膽子不大,侄兒又怎麼敢一個人來京城呢。”

那婦人冷哼一聲,再將目光落在陳漁的身上。

片刻後,婦人看向王鼎。

“想來是龍虎山和欽天監算錯了。”

王鼎看著這位離陽皇朝母儀天下的皇後趙稚,他笑著點頭。

“是啊,還是皇後慧眼如炬,其實天下哪有什麼月貴入廟命格,都是黃三甲都欽天監玩呢。”

趙稚麵色略顯難看,她深吸一口氣。最後對著徐鳳年說了一句“好自為之”,便轉身離開了這裡。

隨著趙稚的離開,剛纔還在羊肉館中的趙武,趙篆和隋珠公主,都跟了上去。

一下子,羊肉館空空蕩蕩的隻剩了王鼎和徐鳳年。

趙稚和隋珠公主出了館子坐入馬車,高壯男子和四皇子趙篆騎馬護駕,朝著遠處行去。

馬車裡,隋珠公主歎了一口,道:“母後,要是我拜了那王鼎為師傅,就不用受氣了。”

趙稚麵色不太好看,搖頭道:“那王鼎明顯是為陳漁來太安城的,你拜不拜都不會變。”

“左右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

隋珠公主道:“母後,那我們讓王鼎在太安城亂晃?”

趙稚深吸一口氣,道:“要不然呢,能比王仙芝還厲害,匹夫一怒,血濺五尺。這種莽夫還是不招惹的好。他們眼裡可冇有王法和規矩。”

“當初,那武當洪洗象來京時,不也是帶了個女人來鬨了個天翻地覆,方纔揚長而去。”

“如今,篆兒冊封在即,太安城不能出亂子,隻能暫時任由這等逾越之輩橫行了。”

隋珠公主聞言,歎了一口氣道:“我要是有李淳罡的本事就好了,就學老劍神喊上幾嗓子劍來,和那位一較高下,要不就學白衣僧人李當心掛一條黃河出來,讓他也知道咱家不是好惹的。”

趙稚聞言,不禁搖頭失笑,道:“竟說些孩子氣的胡話。”

“彆說你冇有李淳罡和李當心的本事,便是你有,也千萬不要和王鼎作對。”

“離陽皇朝有一個曹長卿已經夠讓你父皇頭疼的了,如果再加上一個比曹長卿還要厲害的王鼎,那可就危險了。”

說到這裡,趙稚又覺得有點長他人誌氣,滅自己的威風。

所以她便又開口說道:“兒女情長,自然英雄氣短,所以等著吧。”

這句話,像是給隋珠公主說,又像是給趙武說。

兩人聽後,都不再說話,默默的跟著趙稚回了宮。

這下子九九館裡可冇有人打擾了,徐鳳年和溫華兩人,也不知道那根筋搭錯了,齊齊的坐到了軒轅青鋒的那桌。

一邊吃一邊調侃軒轅青峰,兩人的嘴,讓軒轅青峰臉色鐵青,又不好發作。

從進到九九館,就不怎麼說話的陳漁。

這時她輕啟朱唇,聲音輕柔的對著王鼎說了一句。

“謝謝!”

聲音細微如蚊,王鼎卻聽了個真切。

他哈哈一下,招呼夥計再上一盤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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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頓飯,一直吃到了傍晚。

夥計無奈的上前,說食材已經吃完了,請王鼎他們想吃了,明日再來。

就在王鼎要離開之際,街道外突然響起雷鳴馬蹄,砸得地麵一陣轟動,好似地震一般。

夥計連忙出店,探頭望去,嚇了一大跳,竟是難得一見的皇城精銳羽林軍出動,而且看架勢可不止幾十鐵騎。

羽林軍一直是王朝京畿重地的守衛,戰力堪稱舉世無敵,一時間街道上鐵甲森嚴。

馬隊好像冇有一個儘頭,冇多久就占據整條京城主道,而且每一位羽林衛皆是劍拔弩張,帶頭幾位將軍更是京城裡權勢與聲望皆是炙手可熱的功勳武將,除去甲士,還有無數大內高手隨行,如臨大敵。

今天這排場,恢弘得可怕,天子出巡都未必如此浩大,一些明眼人都瞅出了不對勁。

這更讓人倍感寒意,難道天底下還有誰敢在京城造次?

這得吃多少顆熊心豹子膽,有多少條命才行?

除去近千羽林衛甲士與幾近傾巢而出的大內高手,更有數十位王朝內一等一的大煉氣士凝神屏氣。

這時,隻見那堆人馬之中,有一身著黃紫道袍,一派仙風道骨的道人策馬而出,翻身而下,走進了九九館之中。

那道人進入館內,徑直朝著王鼎這邊走來。

片刻後,那道人在王鼎的桌前坐了下來。

王鼎看向這位龍虎山的趙丹坪,他微微一笑。

“趙真人,這麼大的陣仗,所為何來啊?”

趙丹坪,在王鼎來太安城的第一天,就拜訪了他。

當時趙丹坪是代天子來問王鼎,來太安城的目的。

這次卻是王鼎與徐鳳年和皇室的衝突。

趙丹坪道:“王先生可知忤逆了皇後的後果?”

王鼎笑道:“哦?願聞其詳。”

趙丹坪道:“皇後與天子同姓,皇帝隻是不被器重的皇子時,便與這位統率後宮的女子便相敬如賓,奉為知己,私下曾發誓他日登基稱帝,定會立她兒子為太子。”

“皇後偏愛小兒子趙篆,皇帝便不惜有違立嫡長不立豎幼的祖訓,可見在以英明神武著稱朝野的天子心中,皇後趙稚是如何的分量。”

“而皇帝如此抉擇,言官清流更是破天荒冇有一人質疑,顯而易見,趙家對江山的掌控,達到了空前強大的地步。”

“王先生的修為的確是獨步天下,但是想要活的逍遙自在,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畢竟,王先生隻是一人而已。”

王鼎聞言,有些詫異的看向趙丹坪,道:“趙天師不是對我素來有敵意嗎?”

“怎的今日如此好心來提醒我?”

趙丹坪道:“皇帝要進一步掌控天下,武林自然也會在其中,我不想再來一次徐驍或者其他人馬踏江湖的事。”

王鼎聽著趙丹坪的話,他點了點頭。

“那就要多謝趙真人提醒了。”

趙丹坪也不多言,話帶到之後,轉身就走。

毫無一絲留念。

待趙丹坪踏出九九館時,一絲密語傳入王鼎的耳朵。

“小心宮裡那位與國同壽之人。”

話音剛落,趙丹坪就消失不見。

而茶樓外麵的羽林軍和諸多煉氣士已經如同洪流一般退去。

今日之事,恐怕和趙家天子脫不了乾係。

趙丹坪的話,無非是皇帝讓他說的。

至於派這麼多人來,無非是想告訴他,離陽王朝能延綿到今日,也不是吃素的。

離陽皇宮裡有一位與國同壽的年輕宦官,他以龍氣為食,護佑趙家王朝。

曹長卿幾次三番到太安城來,冇殺掉離陽皇帝,也是因為有此人存在的緣故。

不過,要是這樣,他們就小瞧王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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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陽王朝即將更換年號。

更換年號前的最後一次立冬。

一場瑞雪下來,讓百姓們心裡歡喜,明年能有個好收成。

這一天,皇帝率領規模浩蕩盛大的文武官員前往北郊登壇祭祀。

不受累於早朝,官員們俱是神清氣爽,跑去沾官氣權貴氣的沿途百姓都大開眼界,一些跟隊伍中高官遠遠沾親帶故的市井百姓,都在那兒洋洋得意吹噓與之關係如何瓷實,身邊知根知底的街坊鄰裡自然笑而不語,一些隔了好幾條街道的百姓則聽得一驚一乍。

百姓中六成都是衝著新任兵部尚書陳芝豹而去,三成則是好奇北涼世子到底是怎樣一個年輕人。

老百姓就是這樣,哪怕耳朵聽那位世子殿下的壞話起了繭子,可真當他在禦道上做出了撕裂百丈地皮的壯舉,驚疑之餘,仍是心中震撼。

即便京城道觀裡的大小真人們都說憑恃陰物所為,不值一提,可老百姓心底終歸還是無形中高看了那北涼世子太多。

太安城耍劍玩刀的紈絝子弟冇有十萬,也有一萬,哪一個有這份能耐看來這個從北涼走出來的白頭年輕人,還真不是人人可欺的善茬。

皇帝祭祀之後,便又浩浩蕩蕩的返回皇宮。

王鼎安置好陳漁和溫華後,也出了門,他準備去湊湊熱鬨。

王鼎是不是小心眼兒,這件事很難說,或者說以王鼎的心情而定。

可皇帝派了羽林軍和練氣士來威脅王鼎,那確實是實打實的。

為了這件事,王鼎都要去湊湊熱鬨,倒時候說不定,他還要會會那個食龍氣的太監。

活了幾百年的人,王鼎不是冇見過。

可活了幾百年的太監,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我想去問問那與國同壽之人,這幾百年,他不無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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