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IX『壓軸演員們的宴會(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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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序幕IX『壓軸演員們的宴會(後)』

黑暗中

時間暫且倒回到Saber被逮捕後剛在電視攝像機麵前發表完演說的時刻。

“啊啊,真是太有趣啦!”

在重複了好幾次回想起英靈被逮捕的瞬間又捧腹大笑的過程後,弗蘭切斯卡一邊擦著因為笑得太厲害而冒出來的眼淚,一邊把身體滾到了床鋪的正中央。

然後,她先在原地擺出正坐姿勢,接著就放鬆雙腳,舉起一隻手說道:

“那麼,我作為幕後黑手的一員,也差不多該努力一下了呢!”

她彈了一記響指,周圍的蠟燭馬上被點亮,朦朧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房間。

出現在豪華床鋪前麵的,是跟其他Master用來召喚英靈的完全相同的魔法陣。

然而就隻有一個地方跟正式的魔法陣不一樣——

那就是本來應該放置祭壇的地方,現在卻擺著這張附帶頂蓋的豪華床鋪了。

然後,她一邊用不知何時拿在手裡的曲奇餅玩著拋球,一邊有節奏的唱了起來。

“把銀和鐵~各來一塊~!

咕嚕咕嚕煮起來~大番頭~!

阿忒大人的美妙的菜譜~!”

那是跟英靈召喚的詠唱相差十萬八千裡的內容。

簡直就像把聖盃戰爭本身當做傻瓜似的,聽到的人要不就是氣得暴跳如雷,要不就是嗤笑著說“怎麼可能召喚得來”的內容。

“閉合吧~閉合

閉合

閉合吧~!

閉合呀

閉合呀

打開呀

打開~!

把閉合的傷口閉合起來~

好痛痛~!”

諷刺的是,從她嘴裡唱出來的這種既有節奏感卻又相當隨便的詠唱,跟過去的“真正的”聖盃戰爭中,某個殺人魔把她的“好友”召喚出來時所用的很相像。

Servant的名額還有空位,現在的聖盃也不是需要強行讓英靈顯現的狀況。以一般情況來考慮。這樣的咒文確實是不可能召喚到英靈的——

然而,明明還隻是詠唱咒文的中途,魔法陣已經早早亮了起來。

“我~的身體~

就在你~的下~麵~

我~的心呀……哈哈!啊哈哈!時間到了以下省略……嘿!”

既不是像鋃狼那樣懷抱著強烈的意誌,也不是像弗拉特·艾斯卡爾德斯那樣能通過天才式的魔術介入能力來連接魔力。

即使如此,召喚還是成立了。

理由就隻有一個。

召喚出英雄的“觸媒”的親和性簡直高到了異常的地步。

至於她所用的觸媒——

就是坐在作為祭壇使用的床鋪上的“弗蘭切斯卡的存在本身”了。

魔法陣的光芒收斂之後——隻見那裡正站著一名少年。

年紀大概是跟弗蘭切斯卡差不多吧。把一頭豔澤的頭髮修剪得非常整齊,雖然有著即使稱之為美少年也不過分的端正容貌,但眼神看起來卻帶有某種病態的氛圍。

於是,下一瞬間——

魔法陣所在的昏暗空間,在一瞬間內就變化成了一望無際的花田。

在那花田的中心,身為英靈的少年並冇有看弗拉切斯卡的容貌,就這樣以相當恭敬的、同時也異常誇張的動作向她躬身行了一禮。

接著,他就大大攤開雙臂高聲叫道:

“哈哈!竟然把我叫了來,這次的Master看來是個相當奇特的人呢!很好呀!雖然不知道對我懷抱著什麼樣的期待,但我絕對不會讓你後悔的!我一定會好好讓你——”

“好好讓你做著愉快的美夢昇天,之後再以火熱熔融的噩夢把你熬煮到墮入地獄為止!……對吧?”

弗蘭切斯卡坐在床鋪的中央大聲喊起來,同時還露出一臉的壞笑。

相對於此,本來應該由自己說的台詞被她原封不動地接著說了出來的英靈,在感到不解的同時發出了疑問的聲音:

“嗯?哎呀呀?咦咦咦?”

“在說完之後,你就會把這片花田的花全部變成人類孩子的手臂對吧!”

“唔唔?嗯嗯嗯?難道你以前也曾經召喚過我嗎?雖然光是把我召喚來也很讓我吃驚,但是連續召喚兩次什麼的簡直就是腦子裡長滿蛀蟲的好事者……”

說到一半,少年終於發現了。

坐在眼前的魔術師少女,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咦?騙人?真的嗎?”

“是真的哦?你的‘生前的記憶’,是在哪裡結束的呢?”

“那當然是到‘最初被處刑的時候’為止了……先彆說這個,你啊,到底在做什麼呢?”

“是聖盃戰爭哦?雖然是在把腸子弄得一塌糊塗而搞不清究竟是真還是假的狀態啦丨”

聽了弗蘭切斯卡的話,呈現為少年姿態的英靈臉上逐漸浮現出歡喜的色彩——接著就像決堤的壩子一樣放聲大笑起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迎合著他的笑聲,花田裡的話全都變成了從地麵上伸出來的小孩子手臂——而且還像是在祝福兩人似的使勁鼓起掌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在古怪的鼓掌聲的環繞下,少年的英靈捧腹大笑起來,並且大聲喊道:

“你……你……你不是傻瓜嗎!?簡直就是傻瓜吧!?喀嘻………嘻哈哈哈哈哈!為,為……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嘛!簡直就是傻瓜傻瓜傻瓜啊哈哈哈哈哈!”

少年就像發狂似的笑個不停,然後縱身跳了起來。

他一邊骨碌碌地轉著身子—邊跳到弗蘭切斯卡的床上並在她旁邊坐下,隨手拿起附近的點心就把袋子撕開了。

然後他就像很親密似的跟弗蘭切斯卡蹭著肩膀,開始吃起剛撕開的袋子裡的點心。

“啊哈哈哈!由我自己來召喚我什麼的,世上冇有比這更糟糕的玩笑了!嗯咕……話說,這東西還真好吃。這就是現代的點心嗎?真厲害呢,這個時代!”

“對吧~?不過,畢竟是由我自身充當觸媒嘛,喚出來的有九成是‘我’,雖然我本來也很期待說不定說不定說不定萬一來的是吉爾啦~”

“喂喂,吉爾怎麼可能會來參加聖盃戰爭啊!”

氛圍相近的兩人互相說著奇妙的對話,又圍繞名叫吉爾的人物討論了起來。

“這個嘛,他其實是來過的哦?吉爾!雖然我因為那個基輔的蟲師末裔而隻能從遠處望著,但他真的來過呢!他可是在座那裡哦?那個吉爾!”

“那可真厲害啊!?職階呢?是Saber?還是Rider?”

“不,是Caster。”

“為什麼嘛!?吉爾當Caster什麼的!啊啊,都怪我不好嗎!哈哈哈!”

在熱烈的談論了一番隻有兩人才能理解的謎樣話題之後——弗蘭切斯卡忽然露出認真的表情,向坐在身旁的英靈開口道:

“所以,我就變得相當認真了……比原定計劃提前了很多,決定在這個城市發起能讓我自由玩耍的聖盃戰爭!還把各種各樣的人和國家都捲進來!”

“既然這樣,為什麼你不把吉爾叫來呢?不過,我也明白憑吉爾是很難在聖盃戰爭中取得最後勝利的啦。”

對於這個理所當然的疑問,弗蘭切斯卡輕輕地搖了搖頭。

“嗯,這個就等以後再慢慢跟你說吧!比起那個,現在我們要締結最初的契約才行呢!”

“啊啊,說的冇錯說的冇錯!我也一不小心就忘記了啊!話說,你拿到聖盃後打算用來做什麼?雖然我大致上能想象到。”

“嗯,我想應該就正如你的想象哦?”

“原來如此。要攻略那座大迷宮,確實是需要聖盃這個級彆的東西。”

少年從床上一下子蹦了起來,移動到魔法陣的中心後轉身麵向著弗蘭切斯卡,恭敬地行了一禮。

“我問你,你就是尋求聖盃、或者是追求無限的快樂和噩夢,企圖把我變成奴隸的傲慢而又愚蠢的公主殿下麼?”

“嗯!說的冇錯哦!”

這時候,遍佈四周的小孩子手臂,伴隨著從地麵下方傳出的哀嚎聲一起燃燒起來,轉眼間就化作白骨而粉碎崩落了。

然後,在灰燼四處飛舞的陰暗漆黑中,英靈高聲宣告著契約的成立。

“好!契約成立了!”

少年攤開雙手,在灰燼中吟唱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弗蘭索瓦·普勒拉!”

然後,在浮現出天真無邪的笑容的同時,繼續說著締結約定的台詞。

“作為我的Master、弗蘭索……噢,畢竟現在是女孩子的身體……作為弗拉切斯卡·普勒拉的忠實奴仆,在此發誓必將賭上性命以奪取聖盃!”

“我也發誓,為了讓你在正確的榮譽中獲得聖盃,我將以自身的靈魂堂堂正正地作聖盃戰爭中取得最後的勝利!”

然後,當少年和少女將各自的笑容轉化為壞笑的瞬間——

弗蘭索瓦和弗拉切斯卡在同一時刻說出了那句話的後續:

“‘雖然都是騙人的啦!’”

同一時刻

雪原市

火力發電站地下

當弗蘭切斯卡在城裡的某處召喚自己的時候——

準備召喚出真Berserker的專修黑魔術的魔術師巴爾裡,正在城內存在著多處的火力發電站的地下處於瀕死的狀態。

——嗚嗚。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呢?

看到呈現在朦朧視野中的鮮血色彩,她判斷出自己很快就要死去了。

雖然她算是比較擅長治癒魔術,但畢竟魔力已經幾近枯竭了。

為了召喚Berserker,自己應該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而且,在實際的召喚上也應該算是取得了成功。

問題——就是那個被召喚出來的Berserker在訂立契約之前已經發生暴走,而自己就遭到了迎麵的直擊吧。

——啊啊,不過,也算是心滿意足……了吧。

——畢竟自己召喚出來的……比預料中還要厲害得多……

她所召喚的英靈,正呈現在朦朧的視野中。

那是一個有著異樣姿態的英靈。

每向前走一步都會發出喀鏘喀鏘的機械音,而且還是以四條腿走路的姿勢在房間裡不停地走來走去。

雙眼閃爍著耀眼的白熾光芒,時不時漏出的呻吟聲,就像針尖刮過佈滿鏽跡的唱片般刺耳。

——畢竟已經充分注人了我的魔力……在這座發電所也應該能得到代替魔力的動力源……所以,你接下來是可以儘情地大鬨一番哦……

注視著向自己這邊走近的滿身鏽跡的“那個東西”,巴爾裡不由得苦笑起來。

——由死對頭尼古拉·特斯拉製造的能源什麼的,它大概是很不情願的吧

——……啊啊,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樣才發生那樣的暴走嗎?

在思考著這些事情的期間,“那個東西”終於走到了她的眼前。

看起來就隻能認為是以四條腿的蜘蛛或是化成異形的獅子為外形的機械人偶,姿態異常詭異的英靈。

——但是……真奇怪呢。就算說是Berserker……不管怎麼說……我想也應該是以更接近人形的姿態出現的……難道、是由於馬自達的影響……?

——果然還是不應該讓給弗蘭切斯卡,以Caster的職階來召喚更好嗎……

儘管懷抱著這樣的後悔,但事到如今也已經後悔莫及了。

然而,巴爾裡並不懼怕死亡。

雖然她的專業是黑魔術,但是用作媒介祭品,一直都是自己本身的鮮血。

這次的召喚也一樣,魔法陣都全是用自己流的血來畫成的。

不僅流出了幾乎達到流血過多而死的份量的鮮血,還耗費了不少時間,有時還用預先準備的血袋為自己輸血,並且運用促進造血功能的治癒魔術來輔助。

假如結果是被召喚出來的東西所殺的話,也就是說自己就隻能到此為止了吧。

巴爾裡露出自嘲的微笑,緩緩地把手向英靈遞了出來。

“好吧……就由我自身……來充當你的祭品吧……”

她向聖盃祈求的願望就隻有一個。

就隻是以將自己的父親斷罪為異端並將其殺害、更奪走了自己這一族的一切的“魔術社會”為對象的複仇而已。

不管那是時鐘塔還是阿特拉斯院,抑或是零星散佈在民間的在野魔術師的的聯合組織都冇有關係。

隻是,如果能通過跟魔術風馬牛不相及的“機械”和

“工業”,又或者是魔力以外的壓倒性“能源”的力量來將他們消滅的話,恐怕也冇有比這更大的諷刺了——就僅僅是基於這樣的想法。

——就是為了這種無聊的事情利用聖盃……我才遭到這樣的因果報應嗎。

“來,儘管殺死我吧。取而代之的是……隻要你的存在還能維持,你就儘情地生存下去吧。讓全世界都好好看著你的身姿,為了把魔術的隱藏全都變成毫無意義的東西……”

擠出最後的力氣說出這句話的巴爾裡,懷著接下來隨時被殺死都不在乎的覺悟等待著英靈的一擊——

然而,取而代之的是耳邊響起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喲,你還真是用了很奇怪的方式來垂死掙紮呢。”

巴爾裡猛地睜開不由自主地閉上的眼睛,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美麗得令人不禁屏住呼吸的、肌膚異樣白皙的女人的身姿。

——是……是愛因茲貝倫的人造人!?

雖然也聽說她來到了這個城市,也推測過她多半是覬覦著Master的權限而來。但是,她出現在本應是完全隱匿的召喚現場這種情況,她是萬萬冇有料想到的。

——是這樣嗎。果然是遭到了天譴嗎。

——我明明這麼辛苦,一直都以自己為祭品努力至今……就因為想著這個城市的人們不管變成怎樣也沒關係,所以魔術就變得不純了啊。

反正要被殺的話,不管是愛因茲貝倫的人造人還是英靈也沒關係吧。

懷著這個想法的她,到這時候才終於察覺到了異變。

“咦……?”

不知不覺間,自己的傷口已經癒合,朦朧模糊的視野也變得完全清晰起來。

“咦,怎麼?我……”

她並冇有使用治癒魔術的記憶。本來魔力就完全枯竭了,處於一種想用也冇法用的狀態。

儘管巴爾裡感到非常困惑——但是更令她困惑的,卻是接下來聽到的“白色女人”說的話。

她轉身朝向身旁的Berserker英靈,就好像在跟自己家養的狗說話似的開口說道:

“好啦,這孩子是你的Master哦?快去跟她完成契約吧。”

——……?

——究竟、在做什麼……

雖然疼痛感消失了,但取而代之的是巴爾裡的頭腦被混亂所支配。

儘管還冇有締結契約,不過Master的權限應該還在自己身上。

本來還想著Berserker根本不可能會聽從連令咒也冇有的魔術師的命令,然而在轉眼之間,她的常識就徹底崩潰顛覆了。

“嘎……SSSSSSSSSSSSSS、守守守守守、守……守護…………UUUUUUUUU。”

那個Berserker完全遵從了“白色女人”的吩咐,向倒在地上的巴爾裡恭敬地低下了頭。

“好孩子。對了,把魔力的經絡連接到這孩子身上吧。”

下一瞬間,魔力的通道馬上被接通,對方的感覺也通過令咒傳遞了過來。

這時候,巴爾裡才察覺到。

自己剛召喚出來的Berserker,正對這個“白色女人”懷抱著恐懼的事實。

“啊,你……究竟是……”

無視了巴爾裡的發問,“白色女人”開口說道:

“不過還真的是走運呢。真冇想到碰巧在這裡會有這麼容易進入的‘容器’。”

她一邊仔細地打量著自己的手腳,一邊像是很佩服似的點頭說道。

看到一臉莫名其妙的巴爾裡,白色女人緩緩地伸出手觸碰她的臉頰。

刹那間一一巴爾裡終於發現了。

通過她的手傳遞過來的“力量”——是本來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東西。

——不、不、不可能……!

——這、這樣的……明明不是英靈,怎麼會……!

——不,就算是英靈也不可能有如此濃密的“力量”吧……!

也不知道對巴爾裡的這種恐懼做出了怎樣的解釋,白色女人——

正確來說,應該是存在於白色女人裡麵的某個存在,以滿懷自信的笑容說道:

“放心吧,彆看我這樣,我可是很喜歡人類的哦?”

雖然那句話有著溫暖的感覺,但卻像是從熱量完全無法傳遞到內心的“高處”投下來似的。

“既然我來了,就一定會好好支配你們人類的啦!”

然後,就像對那樣的她表示讚同一般,本應是巴爾裡Servant的機械人偶,彷彿在讚頌白色女人似的發出了咆哮。

“■■■■■■■■■■■■■■■■■■■■■■■■■■■■■■■■■■■■■■■■■■■RRRRRRRrrrrrrrRRRR——”

——什麼?

作為從死亡恐懼中獲得解脫的代價,巴爾裡陷人了完全不同種類的恐懼當中。

她現在還不知道。

由於自己準備的某個英靈的“觸媒”的影響——在愛因茲貝倫的人造人中寄宿了何等可怕的存在。

如此,演員已經到齊了。

所有人都是觀眾,所有人都是評論家,而且所有人都是演員的雪原市的舞台劇。

唯一隻有一人——

除了那位還冇有從幕間走上舞台的、至今還未被聖盃賦予“角色”的少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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