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Ⅶ「來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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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序章Ⅶ「來訪者&●●●●」這名女子──是不曉得聖盃戰爭於半天前開戰,而來到史諾菲爾德的旅客。

她好幾次確認手機畫麵並來到郊外的藥局,詢問男店員附近有冇有蓋成平房的便宜汽車旅館。

藥局裡輪班看店的莫西乾頭男店員,態度一反外表地親切告訴她汽車旅館的位置。雖然他說附近也有同價格的旅館,但女子卻慎重拒絕。

莫西乾頭男子一臉不可思議地眺望女子,最後總算看到她的雙手與後頸。

「哦,真是帥氣的刺青。」

女子敷衍陪笑後離開藥局,目光再望向自己的雙手。

女子的右手與左手,分彆浮現同樣的花紋。

她知道。

自己的雙肩與背部也各自刻有一麵同樣的花紋。

這名即將二十歲的女性,臉孔即使在日本人中也算稚嫩,因此她看上去想必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兩、三歲。

儘管她有張適合沉穩風格眼鏡的乖巧臉孔,但她彷佛要否定這點般,將自己飽含光澤的黑髮染成誇張的金髮。

如果當她是龐克樂團手之類的話,那雙臂上的花紋也能視為時尚一環──

但她卻憤恨地眯細雙眼緊盯花紋。

接著,莫西乾頭店員走出藥局,從背後喊她。

「喂,小姑娘。」

「咦?」

她回過頭後,男子就把手機拋過來。

「你忘記的東西。」

「……啊,不好意思。」

接住東西的那刻,她便發現那是自己的手機。

看來似乎是聊天時直接放在櫃檯,然後就這麼忘記拿走了。

少女手裡握住手機並深深垂首。

「非常感謝你。」

看見她如此舉動的莫西乾男子說道:

「雖然你有染頭髮,但應該是東洋人吧?中國……不,是柬埔寨附近嗎?」

「……我從日本來。」

經她這麼一說後,莫西乾頭店員誇張地攤開雙手並友善迴應道:

「日本嗎!那你還真是來自一個好地方!我的堂兄弟以前去過日本旅行,結果他被自動販賣機的數量給嚇到呢。」

莫西乾頭男子態度爽快,女子則以謙虛態度應答。

「多謝稱讚。」

「我老爸以前也去過日本,他從叫凱蒂貓樂園還什麼的遊樂園帶回來的伴手禮,現在還在我老家呢。而且,他說有看到忍者,日本果然有很多忍者嗎?」

也不知道莫西乾頭店員這番話是為了炒熱話題的玩笑,還是真的這麼想,他露出爽快笑容打算繼續說道,但──

此刻上空傳出直升機的螺旋槳聲,連同兩人對話一併消除周圍聲響。

直升機飛行於格外低空的位置,以遠離城鎮的形式朝沙漠地帶邁進。

好不容易周遭的聲音沉靜下來,莫西乾頭男子咂嘴說道:

「……啊,直升機從今天一早就四處飛來飛去,根本妨礙營業啦,真是的!原本還以為可以賣賣耳塞,結果客人根本不來。」

美國的藥局經常兼作連鎖便利商店或連鎖雜貨店。這名外表誇張的男店員,其實也是受過預防接種訓練的正規藥劑師。隻是,從店裡的陳列品比例看來,此店的營業額應該比較仰賴雜貨方麵。

聽到男子的抱怨後,女子蹙眉詢問。

「從今天早上就這樣?」

「怎麼?你冇看新聞嗎?昨晚好像是天然氣管還是石油的輸油管爆炸,很危險所以禁止進入沙漠呢。」

「……這類事常發生嗎?」

「冇有,我打出生就住在這裡,但還是第一次碰到。說起來我根本不曉得沙漠地下埋了這麼危險的東西。」

女子聽過男子的話,同時眯細鏡片後方的雙眼,觀察直升機離去身影。

猶如在挑戰什麼。

或者在害怕什麼。

她甚至冇察覺到,自己這副模樣也正被其他人觀察。

╳ ╳

史諾菲爾德西北部

距離摩天樓並列的大廈群數公裡遠的郊區。

「該物體」端坐於峽穀和森林交界處。

乍看下宛如為了保護城鎮才建設的要塞,儘管如此高度卻略顯不足,在擁有寬闊平麵的建築物周圍,蓋有好幾座監視塔。

這棟設施受到嚴加監視,以附有鐵絲網的柵欄為界線,明確將外界與建地內隔絕。

柯茲曼特殊矯正中心。

是在美國並不稀罕的民營監獄之一。

所謂民營監獄,既是受州政府或聯邦政府委托形式而營運的民間經營監獄,同時包含讓受刑人勞動來製造產品以催生利益的商業模式。

就該國受刑人輕易超過兩百萬人的現狀來看,國營監獄能收容的人數實在無法全部負擔。於是,民間企業經營的監獄纔會存在國內各地,而史諾菲爾德設有此監獄,對一般市民而言也非值得一提的奇妙情況。

不如說在市民認知中,不知道這棟建築是監獄的人還比較多。

更何況清楚該監獄「內情」者,想必早已無法歸納為一般市民的範疇。

於此處內側的空間──

置身監獄地下室位置的「辦公室」寬敞程度有如籃球場。

昏暗房間內的牆邊有整排螢幕並列,數名男女不發一語地持續檢查接連不斷切換的畫麵。

該空間堆滿就監獄來說算是理所當然的監視設備,但映照出監獄內部的卻隻有極少數部分的螢幕。

其他大部分畫麵均拍攝自史諾菲爾德城鎮內隨處設置的監視攝影機──從公開到隱藏式攝影機,各種監視畫麵都即時顯示在螢幕上。

其中甚至有顯然是旅館個人房的畫麵,連偷拍都絲毫冇有隱藏的打算。

既然事已至此,照理說當成單純情報機關的監視房間也罷──但其中明顯包含以攝影機畫麵來說實屬異常的影像。

種種類似蟲子或老鼠的視野被篡奪般,自由自在轉動的影像。

視角看似在空中移動,而視角主人的身分在靠近玻璃帷幕大樓的瞬間便一目瞭然──玻璃上反映出小鳥滑翔的身影。

若將之當成鳥型機器人,或許也能被世人以稍微領先時代的科學技術接受,但這隻鳥卻非機器人,而是貨真價實的「使魔」。

來自使魔的視覺情報,與來自普通監視器的影像。

魔術與科學混居一室的空間,纔是柯茲曼特殊矯正中心的存在意義之一。

監視室及使魔們的主人──法迪烏斯雖與其他作業員們一同監視螢幕畫麵,但他的目光穀停留在其中一處。

其他螢幕仍接二連三切換畫麵,而法迪烏斯的目光停留在某個影像上,他讓影像停止切換,觀察起映照於其中的事物。

「……嗯。」

魔術師青年維持著麵無表情地陷入沉思。

──我想應該是新來的魔術師進入城裡的結界……

──但這女孩是什麼人?

法迪烏斯靠連接在一起機器操作影像,並放大畫麵。

是位於城鎮南方郊區藥局前的監視攝影機。並非出自使魔,而是靠最尖端的科學技術所拍攝的影像,即使將畫麵放大數十倍也依然鮮明。

法迪烏斯關注的焦點在女性的手背上。

女性的視線朝直升機投射,而她的手背則浮起魔術性花紋。

──是令咒?

儘管法迪烏斯如此思考,卻冇有下結論。

從妯通過結界時所感受的魔力,擁有就連長年置身鐘塔的法迪烏斯都無法解析的奇妙波長。

──身為魔術師,卻冇打算隱藏魔力的樣子。

法迪烏斯讓部屬們在這棟監獄地下室的寬敞「工房」的其中一區,以二十四小時體製監視這座城市。

城鎮周圍佈置起誇張的偵查入侵者的結界,並調整成能與無數螢幕連動。這些全是為了追蹤潛入城鎮的魔術師們的動向,但技巧高超的魔術師均擅長隱藏行蹤的技巧,就連他們進入結界內都難以察覺。

換言之,這名連遏止魔力放出都冇嘗試的女子,不是三流魔術師就是刻意挑釁,隻會是這兩者其一。

不過,既然她冇發現他們佈下的結界,那挑釁一線幾乎算消失。

如此思索的法迪烏斯,認為還是彆太早妄下判斷而決定保留結論。

──畢竟還有費拉特‧厄斯克德司的例子在。

他腦海中浮現的,是毫不隱藏行蹤地搭乘客運進入城市,然後直接在公園正中央召喚使役者的少年。

雖說是朗格爾的弟子,儘管如此仍得避免被看破真實身分而迴避深入鐘塔中樞的法迪烏斯,都聽過費拉特擁有「天惠忌子」綽號的傳聞。

參與第四次聖盃戰爭並毫髮無傷生還的魔術師──艾梅洛閣下二世。

在鐘塔被稱為有名無實課程的現代魔術師課程中執教鞭,並僅僅數年就輩出好幾名優秀魔術師的「天才指導者」,他花費最長時間看顧的少年──就是這個費拉特‧厄斯克德司。

他原本認為有經驗的艾梅洛閣下二世前來參與的可能性很高,但冇料到不僅隻有弟子單槍匹馬上陣,甚至反覆采取以魔術師來說一切常識外的行動,實在令人出乎意料。

縱使冇這件事,以繰丘夫妻的異常行動與特殊的槍兵英靈為首,超乎法迪烏斯預料的事態仍接連發生。

雖然他絕冇有失去冷靜,但他也毫不隱藏情緒,一臉「事情變麻煩了」的表情監視著藥局前有著「像是令咒的某種東西」的女子。

「請問要通知警察局長嗎?」

聽到看著螢幕畫麵的女性部屬的話後,法迪烏斯搖頭。

「總之先保留。費拉特跟銀狼的情報一起看準時機再分享給他們。」

「瞭解。」

「即使我們組成同盟,但這也不是能輕易流通的情報。」

法迪烏斯獨有的監視網,與警察所掌握的城鎮全體的監視係統實屬大異其趣。

再加上法迪烏斯基於獨有的知識,資訊量比警察局長多上幾分。

原初的英雄【吉爾伽美什】,與土地守護者一族的末裔緹妮‧契爾克。

應能變身成他人的謎樣英靈,與鐘塔的異端兒費拉特‧厄斯克德司。

即使能確認到待在家裡,卻不斷采取謎樣行動的繰丘夫妻。

以魔術媒介身分誕生的銀狼,與從特徵上能推測出是【恩奇都】的英雄。

其他還有原本是有力候補人選的捷斯塔‧卡托雷,其工房似乎遭受襲擊,從中發現無數具燒死和白骨化的屍體。是使役者失控嗎?看上去像是主人因為某種理由解決掉弟子,目前正追蹤使役者的去向。、

「果然還是很在意繰丘夫妻召喚出的英靈呢。」

戰爭一旦開始就是敵人。儘管雙方定過這種約定,但再怎麼說冇采取任何行動實在讓人心裡發毛,他以兼具偵查意義的形式,靠魔術通訊與繰丘夫妻取得聯絡。

不過,對方卻以毫無生氣的嗓聲說:「抱歉,我們有重要的事要辦,冇閒暇參加聖盃戰爭。」這讓法迪烏斯察覺到事態異常。

──對繰丘夫妻來說,根本不可能有比聖盃戰爭更重要的事。

──不過以虛張聲勢來說又很奇怪。

──有可能是被外來魔術師施加強烈暗示。

繰丘身為魔術師絕非不成熟。

既然能以暗示或彆種形式操縱他們,想必是位階相當高的魔術師。

也不得不從魔術協會可能將傑出人材送來的方麵考慮。

──既然如此,那費拉特‧厄斯克德司的奇妙行動也可能是聲東擊西。

──不過以聲東擊西來說,其行動實在過於異常……這部分就交給情報部吧。

法迪烏斯心想反正無論如何也不會跟他直接接觸,於是就暫且切換思考方向。

至於其他還有需要擔心的部分。

昨晚自己跟部屬放出去的使魔在沙漠中斷通訊。

其他還有無數魔術師們放出去的使魔,卻泰半被捲進兩名使役者的衝突後灰飛湮滅。雖然可以理解,但他依然覺得是件怪事。

包含法迪烏斯的使魔在內,複數使魔都被髮現在沙漠中陷入昏睡狀態。

陷入昏睡狀態的使魔們皮膚上都浮起奇妙斑點,於是他們判斷這該不會是某種詛咒或疾病,現在研究設施正在解析中。

「真是的,這麼多異常案例,要機械性處理實在很辛苦,真頭痛。」

當法迪烏斯伴隨抱怨吐露歎息後,又立刻消除臉上的表情後開口:

「愛德菈,請將B的三五七拍到的女性登錄為等級二觀察對象。」

「瞭解。」

法迪烏斯對女性部屬下達指示後緩緩從座位上起身。

然後,在他朝房間外邁步的途中,雙眼瞥向拍到監獄內部的影像。

看上去像單人牢房的影像中,映照出每人各配一間房間的數名男女。

「也差不多該請你們工作了。」

當法迪烏斯眺望過這群看上去像有些怪癖的成員後,邊喃喃自語邊離開自己的工房。

「真是的……感覺會變成很愉快的『七天』呢。」

在他離開房間的同時,螢幕上隨即映照出來自直升機拍到的影像。

出現在畫麵上的是兩名英靈激烈衝突的證據──

是由於龐大的熱能與壓力使表麵徹底玻璃化,半徑達數公裡的巨大隕石坑。

╳ ╳

美國

拉斯維加斯

一所蓋在某間賭場上,位置選定相當奇妙的教會。

儘管聖堂教會在拉斯維加斯市內也遍佈無數,但在其中,這所教會卻顯得格外不醒目,不論是窗戶的彩繪玻璃或教會的象徵,看上去全都猶如下方賭場的裝飾。

這裡不過是偶爾知道有所教會在此的賭場客人,會為求好運或替自己的浪費懺悔,有時則是大獲全勝的客人會捐出部分獎金的地方。

「我不過是身為知道情況的人,能稍微說說而已,嗯。」

此處是玄關有條敷衍了事的樂廊,室內整體相當狹窄──若要換好一點的說法,就是在拉斯維加斯中算是最「質樸」的教會內。

看上去頗為操勞的年邁神父,從祭壇處稍微露臉,宛如自言自語般開始訴說:

「不過,該怎麼講呢,待在史諾菲爾德的教會的全是些經驗尚淺的神父。連聖盃戰爭的事都不曉得的人們,根本不可能有辦法應對。」

聖堂教會。

縱使撇除名為宗教的外框,也是能以世界最大規模自傲的組織,是以西洋為中心,其根基紮滿各地的世界規模的「係統」。

以管理世界上所有奇蹟與魔術為名目,與企圖隱匿奇蹟的魔術師協會理應是處於敵對立場的關係。

不過,在聖盃戰爭上,兩者的關係卻呈現稍微不同的形態。

若聖盃是真品,那就應該是由教會管理的人類財產,更甚者,為避免民眾混亂,更有必要管理奇蹟的儀式。

雖然教會到第二次聖盃戰爭為止都靜觀其變,但由於不擇手段且漫無秩序的屠殺行為出現,於是從第三次開始正式采取監督儀式的形式。

畢竟魔術師們與超越人類智慧的英靈,不可能進行安分又謹慎的鬥爭。

假如昨晚觀測到的魔力洪流來自英靈,那早該算屬於歸教會管理的案件。

因為可能會重現第四次聖盃戰爭的「冬木大火」、「旅館倒塌」、「召喚海魔」及「戰鬥機消失」,甚至超越這些的災禍。

實際上,若那片沙漠上的魔力釋放到市區,想必史諾菲爾德的名字已從地圖上消失了吧。

關於在沙漠上製造出的隕石坑,從衛星影像到報導,均以現在進行式驅使魔術或權力來隱匿此事。

即使是過去在冬木市發生的聖盃戰爭,也多次引起類似前述案例的大規模「事故」,然後每次聖堂教會就基於「監督聖遺物」之目的,親手隱蔽這些事故。

不過,這次沙漠一事的隱蔽與聖堂教會無關。

正因為如此,纔會被聖堂教會的「第八秘跡會」視為嚴重問題。

此次隱蔽作業並非由聖堂教會或魔術協會執行,已經明確判斷出是藉由在國家的司法機關或情報機關方麵有某種程度權力的第三者之手。

雖然冇有明確掌握對方的全貌,但至少代表美國國家機關的一部分與此事有所牽扯。

原本他們或許該感謝對方代為處理操勞的作業──但關於此事,對方等於在說「這回的聖盃戰爭不需要你們的力量」,也代表他們表露出「彆扯上關係」的拒絕意誌。

絕不能允許這種事發生──有人如此憤恨不平。

或者是純粹替居住在史諾菲爾德這塊土地的民眾憂心的人。

更包含打其他算盤的人在內,各方麵都傳出「應該要強製介入史諾菲爾德的聖盃戰爭」的聲音。

於是,某個待在距離現場最近位置的神父──這名擁有監督官資格的人,下達指示說要儘快前往現場的史諾菲爾德。

「啊,嗯,該怎麼說呢。這是來自『第八秘跡會』總部的指令。雖然你可能很不樂意離開這座城市,但能立刻趕往現場的也冇彆人了,嗯。」

神父嘰嘰咕咕地說道,態度相當怯懦。

「如果你不去,就隻有身為第二候補的我去了,但你看嘛,要鬨事的話還是你比較擅長吧?嗯。還有這次事件,我覺得體力好的人去比較好,嗯。也就是說,在聖堂教會的發言權比較強的州,也能強迫政府通過決策,你看嘛,畢竟這個州也不怎麼強。」

實際上,聖堂教會擁有足夠影響國家的實力。

不過,也要在教會影響力強的國家才行得通。

關於美國的聖堂教會,其影響力會根據不同州而有所差異,就連總統大選這類關乎全國的大事,都可能有辦法對整個州的意見施加壓力,但在影響力小的州,或許連部分小事都難以自由介入。

就日本冬木市的情況來看,之所以能掩蓋眾多事件,也是基於事前針對聖盃戰爭進行長達超過數十年的準備才能辦到,即使如此,為了要搪塞戰鬥機消失這種事,也勢必得在各方麵賣相當大的人情。

「嗯,該怎麼說。應該是瞄準我們影響力較弱的土地,做過充足的事前準備吧。特彆是在史諾菲爾德附近,因為土地守護者一族太囉嗦,所以才成為傳教延遲的區域。」

老邁神父看著聖經,同時將身體轉向教會的一處。

「我說,你有在聽嗎,漢薩?」

聽聞此問後,坐在教會整排桌子最尾端的另一名神父,雙眼冇從握在手裡的手機上挪開分毫地說道:

「請放心,我會好好聽過就算了的,師父。」

「可不能聽過就算了吧,嗯。」

「真是失敬。畢竟政務方麵的情形都與我無關,師父隻要對我傳達一句神的意誌就好。說一句『去消滅敵人』即可。」

那位神父以異常的速度按起手機按紐,邊打著某篇文章邊回話。

「不對不對,這回不是身為代行者的工作,而是監察官的工作。不過,根據情況也可能變成朝那方麵發展。」

老邁神父對同行歎氣。

「應該說,嗯,漢薩,聽彆人講話時就放下手機吧,好嗎?」

「師父纔是,說話時請看對方的眼睛。」

於是,被稱為漢薩的神父讓雙眼離開手機,再望向依然將視線朝聖經上送去的老人。

老人大口歎息,輕瞥一眼漢薩的方向後說道:

「還有,對外要好好表現出符合神父身分的言行舉止,好嗎?」

「我知道,師父。到那邊的城鎮後,我去賭場時會換上便服。」

「嗯,首先我希望你能彆去睹場,好嗎?」

漢薩將老邁神父的話隨便聽過就算,再隨意舉起手後緩緩站起身。

他是名年約三十歲中間,以右眼戴著裝飾豪華的眼罩為特色的神父。

這名臉孔精乾的西班牙風格男子,醞釀出好似電影演員般的熱情氛圍。

當他收起手機的同時,教會中響徹颯爽的說話聲。

「好,走吧,四重奏。許久不見的工作時間到了。」

於是從柱子陰影處出現四名年輕修女,緘默不語地跟隨漢薩身後。

老人目送漢薩與修女們的背影──

再從右手渺無聲息地飛速射出某樣東西。

那究竟是怎樣的技術,從老神父手裡以快如子彈的速度射出的是一片小金屬板。

是直到數十年前為止,在下方的賭場被當作高額代幣使用的青銅硬幣。

銅板以即將刺進漢薩後腦杓的態勢逼近──

依然背對老神父的漢薩在下個瞬間,將手臂關節扭轉到非比尋常的角度,將那枚硬幣以渺無聲息且同樣的速度反彈回去。

當老邁神父輕鬆接住硬幣的瞬間,硬幣在手中碎裂。

一眼望去,金屬製的硬幣簡直像披薩餅皮般裂成十六等份。

「啊,對不起啊。我還以為你迷上玩手機,所以技巧生疏了呢,嗯。」

漢薩緩緩朝聳肩的師父轉身。

接著,浮現天真無邪的笑容,輕聲說出諷刺的話語。

「鬨事……你不是也還很擅長嗎,師父?」

╳ ╳

倫敦某處

鐘塔

鐘塔跟聖堂教會一樣,也慌慌張張地采取行動。

倫敦與史諾菲爾德當然有時差。

在鐘塔學生還不曉得有冇有開始上早上的課程時,聖盃戰爭已經在史諾菲爾德的沙漠開幕。

鐘塔的魔術師們或是觀測該波長,或是收到進入當地的魔術師們的報告,因此傳聞一早就在鐘塔內散佈開來。

快步邁向現代魔術科聽講室的男子們,也是其中一部分備感焦躁的魔術師。

「我現在還不敢置信,法迪烏斯先生居然是間諜……」

「不過此事屬實,雙重間諜這條線也消失了。」

走在年輕魔術師前方的,是令人毛骨悚然且足以聯想到巨型稻草人的人偶。

人偶渾身包覆繃帶與布袋來隱藏外貌,身上更被附帶兜帽的外套緊緊包裹住。

這件物品並非人類,而是前幾天身為自己分身的人偶被打成蜂窩的魔術師──朗格爾所操縱的匆忙製作出的木偶。本體恐怕窩在自己的工房中。

「話說回來,師父,這尊人偶不能想點辦法嗎?大家都在看耶。」

「對我來說,拿這種偷工減料的人偶四處走動也很可恥!不過,其他人偶有可能被法迪烏斯動過手腳,我這也是莫可奈何。」

儘管是做工粗糙的人偶,但感覺係統似乎能正常運作,因此朗格爾清楚掌握身後弟子緊張的態度,於是問道:

「你在緊張嗎?」

「是啊,不管怎麼說,我還是第一次見『閣下』。」

閣下。

是給予分彆君臨鐘塔十二學院,十二位學院長們的稱號。

年輕魔術師因為準備要見此等大人物而臉色鐵青,他回問道:

「請問他是怎樣的人?那位……叫艾梅洛閣下二世的人物。」

「……十年前我也不覺得他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不過是被艾梅洛家為圖方便,纔將一個『閣下』的稱號跟名為現代魔術科的才藝班科係強壓給他,純粹是一族的傀儡。不過,我馬上就明白這是誤會。」

朗格爾邊快步前進邊冷靜組織言詞。

「蝶魔術的繼承人偉納‧西查穆德、羅蘭德‧派金斯基、奧格‧拉姆、樂蒂雅‧潘特爾和娜吉克‧潘特爾姊妹、費茲格勒姆‧沃爾‧森貝倫,你認為這些名字的共通點是什麼?」

「他們全是這幾年爬到『色位』或『典位』位階的魔術師們吧?年輕族群接連不斷拿到上級位階而引起騷動,我們也頗受鼓舞呢。」

為了給協會內的魔術師們區分等級才賦予的稱號,其中獲得「王冠」的高位與遠近馳名的「色位」和「典位」稱號的人們,在一般魔術師看來根本是高居雲端的存在。

朗格爾冇有否定弟子的話,而是自己再補充說明。

「還有一項共通點。」

「咦?」

朗格爾對扭頭的弟子說道。

「他們都是艾梅洛教室的學生。」

「!」

「艾梅洛閣下二世本身不過是低位階的魔術師。不過,他的本質不是魔術師,他身為魔術師的視野寬廣到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他擁有比任何人都能準確看穿對手底線的才華。我不曉得是因為什麼讓他變成這樣……但至少在拉拔他人才華的才智上,鐘塔無人能出其右。他也不會像澤爾裡奇那樣摧毀弟子。」

麵對無法置信而陷入沉默的弟子,朗格爾再補充道:

「就連現役學生都這樣。說到關於畢業生,從他的教室畢業的人,在十年內都會取得『典位』以上的位階,無一例外。」

「無一例外……?」

「據說其中還有好幾人,獲得鐘塔曆史上為數不多的『王冠』稱號。還好他徒弟收的不太多倒也算萬幸,儘管如此,他隻要對弟子們講一句話,想必就能推動鐘塔曆史。」

「怎麼會……」

他確實聽過艾梅洛是擁有無數外號的人氣講師的傳聞。

不過,弟子還是第一次聽人提起他的具體功績,內心比起崇敬更先湧出敬畏的念頭。

「請問他在鐘塔是處於怎樣的立場?」

「假如跟他同樣有閣下地位的羅科‧貝爾費邦代表頑固的保守派,那艾梅洛閣下二世就是柔軟的革新派。不過,他是不論古老或者創新,隻要能派上用場就全都會尊重的類型。與其說是保守或革新,中庸可能纔是最接近他的詞彙。」

弟子開始思考許多關於接下來即將見麵的對象,於是朗格爾再給他一項建議。

「……你可彆想著要看穿對方,不然會反過來被看穿。」

當聽講室的門打開時,艾梅洛閣下二世正在準備下午的課程。

「朗格爾先生,請問有何貴乾?」

這名看似身段柔軟的男子,縱然身為閣下,卻冇醞釀出特彆難接近的氛圍。

「連這種時候都要上一般課程,真是勇敢啊,閣下。」

「雖然我也考慮過臨時停課,但關於這次事件,我能做的實在有限。既然如此,我判斷幫鐘塔激昂的氛圍迴歸正常運作纔是最佳決策。」

「你真謙虛。不僅在聖盃戰爭上揚名立萬,比任何人都想趕過去的也是你吧。」

「?」

弟子聽不懂朗格爾話裡的含意,於是不解側首。

艾梅洛閣下二世沉默好一陣子後,輕聲歎息。

「如果我有任憑感情用事就能拿出結果的實力,這麼做當然是最好……但既然我還不成熟,那目前也隻能慎重辨彆情況。」

聽到閣下滿是自嘲的口吻後,朗格爾問他:

「我希望能聽聽你那慎重判斷下的見解。你認為那群幕後黑手的目的是什麼?」

「……就現階段而言,大部分都隻能算是靠推測補足的個人見解喔?」

「請務必讓我拜聽高見。」

艾梅洛看到用力頷首的人偶後再沉默數秒,於是平靜開口:

「根據我的判斷,此次事件與三方至四方秉持不同意誌的勢力有所牽扯。至少也能隱約察覺有想隱匿訊息的勢力,與想散佈訊息藉以公開此事的勢力……而相當明確的是,這些勢力即使抱持不同思想,卻仍想攜手合作這點。」

「的確,他們行動中的費解之處實在太多……」

「依我看,對這些複數組織的其中幾個來說,顯現聖盃並非目的……不過是必經階段之一。或者目的不在聖盃,而是可能在嘗試讓名為聖盃戰爭的係統恒常化與量產。他們之所以向我們挑釁或找眾多魔術師到城鎮上,或許也是為了讓他們解析『聖盃戰爭』。」

聽到艾梅洛閣下二世的推測,朗格爾搖頭。

「怎麼可能……外人竟想解析與第三魔法有關的奇蹟……更何況,儘管係統的權力掌握在他們手裡,卻還做出這種舉動?」

「對於想以個體抵達根源為目標的魔術師來說,確實不可能。但是,魔術師內混有不同思考模式的勢力也是事實。其中……」

艾梅洛閣下二世話說到半途就暫時停頓,深呼吸過後再度開口:

「連推測都算不上,幾乎是等同直覺般預感的……另一點。」

「另一點?」

「這點很難輕易理解,而且也是難以饒恕的事……」

他略微蹙起眉間,儘管如此卻依然繼續冷靜陳述。

「有群想將聖盃戰爭貶為遊戲或笑料的傢夥在。」

「這……怎麼可能。到底是為什麼?」

「理由我不清楚。不過,肯定是樁蠢事冇錯。」

艾梅洛閣下二世暗起雙眼,一邊描述起自己所知道的聖盃戰爭。

「過去參加聖盃戰爭的主人與英靈之中,也有享受聖盃戰爭本身的享樂主義者。但他們至少是認真的,甚至賭上性命,就為了追趕剎那的時間。然而在這次事件中,我能感受到處於俯瞰聖盃戰爭立場的某些人,企圖淩辱聖盃戰爭本身,這種舉動對他們來說隻算是侮辱。既然如此我……」

此刻艾梅洛閣下二世訝異地停止呼吸,他發覺自己正用力握緊拳頭。

他對這樣的自己稍微咂嘴,隨後輕輕闔眼並說道:

「……失敬,我有點感情用事。」

「無所謂。閣下,你的意見能當成不錯的參考。」

「接下來應該會有更多塊拚圖鑲進去,然後能更清楚看見全貌纔對。就算我要有所行動,應該也是在那之後的事。」

然後,他再次用自嘲般的口吻補充道:

「……即使有所行動,也不保證能派上用場就是。」

接著艾梅洛閣下二世再提出好幾項主張,朗格爾則抱持敬畏之意並對他讚賞有加。

「真不愧是閣下,難怪你早早就派遣弟子到現場去。」

「弟子?」

「是啊,剛纔我聽說,昨天協會進入現場的人在城裡看到你的弟子……」

「……你在說什麼?我不記得有派遣過弟子……」

當艾梅洛閣下二世思考至此後,他忽然察覺──

今天有一名學生冇在課堂上露臉。

在停課的這幾天他也冇看過這名學生的蹤影。

然後,他回想起停課日前跟這名學生聊過的話。

「難道說……」

艾梅洛拿出手機,開始撥電話給某處。

『──這支行動電話可能冇有開機,或者位於收不到訊號的地方──』

艾梅洛閣下二世聽到電話裡傳出的聲音後,更有不祥預感,於是再撥電話給彆處。

「……啊,是我。有件事想麻煩你緊急幫忙調查,是學生的出入境紀錄,麻煩幫忙確認一下費拉特‧厄斯克德司有冇有出國。」

看來他是打電話給管理學生事務的部門。

接著,經過約三十秒的間隔後,女**務員答道:

「費拉特‧厄斯克德司先生三天前搭乘了前往美國的班機。出國理由寫的是……觀光跟……『謝謝老師!倫敦之星萬歲!』不知這是指什麼?」

「……不,已經夠了。很感謝你。」

艾梅洛閣下二世反射性如是說,當他掛斷電話後──

他腦海內以類似走馬燈的形式,回想起各種與費拉特間的回憶。

從他擅自跑到房間將新遊戲機的帳號名稱登錄成「倫敦☆之星」這種枝微末節的小事,到他告訴自己他灌輸了義妹操縱的魔術禮裝的水銀女仆奇怪的電影知識,甚至是潛入吸血種們的其中一名王所擁有的賭船後引起騷動的事,主要都是給人添麻煩的記憶在不斷反覆冒出。

艾梅洛閣下二世的臉頰大力抽搐,以詛咒全世界般的語氣擠出聲音。

「Fuck……」

「咦?」

朗格爾的弟子剛纔冇能理解艾梅洛閣下二世講了什麼。

雖然有聽見單字,但他卻心想「到前一刻還暢談如此理性對話的男子,不可能突然講粗話纔對」。

「請問,怎麼了嗎……」

當年輕人如此提問時早就為時已晚──

血液直竄腦門的艾梅洛,其身體不禁就這麼傾倒並癱在講桌前。

「閣下?閣下?」

年輕魔術師吃驚地晃動他的身軀,此時他們身旁有一名待在教室內的學生出聲搭話。對方是名年輕女性,年齡頂多滿二十歲而已。

「一扯到厄斯克德司氏的事,師父總是會變成這樣。」

「咦?啊,是。」

「師父就由在下帶去保健室……再會。」

看似艾梅洛閣下二世弟子的女性語畢,再對朗格爾等人低頭示意,接著用肩膀扛起身為師父的閣下帶他出去。

朗格爾的弟子目送此等不知該做何反應纔好的光景後開口道:

「該怎麼說呢……實在有很多破天荒的部分……感覺是位很忙碌的人。」

「是啊……說得對。目前就先彆煩他吧。」

當朗格爾的人偶嘴裡吐露大口歎息後,再以參雜憐憫的語氣回說:

「鐘塔的閣下要是過勞死,那可不是鬨著玩的。」

╳ ╳

美國

史諾菲爾德

警察局

『嗨,兄弟!真是個美好的早晨!』

奧蘭德接起鈴聲響徹警察局的電話,邊看鐘邊滿臉不高興答道。

「已經下午了,給我繼續作業。」

『喂喂喂,你是打算以使役者過勞死來收場嗎?好啦,聽我說,今天不是要講叫你介紹女人給我這種俗事。既然情況難得,你就告訴我一道這個國家的知名菜肴。哎唷,我可不會計較價錢喔,畢竟付錢的也不是我!』

「……難道你真的就隻為這點理由打電話給我?」

『不好嗎?』

恐怕對方是在掩飾害羞之類的,再不然就是為了試探自己才這麼說。

如此判斷的奧蘭德決定老實賠罪。

「很抱歉我昨晚直接掛斷電話。所以有件事我冇來得及問你……關於沙漠一事,你怎麼想?」

之前說什麼交女人出來,恐怕隻是替打電話找的藉口,實際上想必是要談使役者間在沙漠上引起的戰鬥。

局長如此思考,於是決定這次彆講廢話,改由自己挑起話題開端,但──

『那是啥?沙漠發生什麼事了嗎?』

但對方歪頭費解的態度卻老實傳達給他。

「……你冇察覺到嗎……?」

『我昨天隻有喝了酒然後睡覺,醒來後電視上在講好女人,所以就打電話給你而已!』

「原本居然想仰賴你身為英靈的見識,看來是我太蠢了。」

局長髮出打從心底傻眼的聲音,失望地打算掛斷電話。

「今後你彆再打電話給我,由我來聯絡。」

實際上即使將來自己再遇到來電,他也決心交給秘書或直接無視。

但他卻在下個瞬間從話筒聽到那個專有名詞。

『你對那位叫法蘭契絲卡的小姐也如此冷淡嗎,兄弟?』

「……!」

法蘭契絲卡。

當該名稱從魔法師嘴裡吐出的瞬間,奧蘭德全身僵硬。

魔法師透過電話察覺到局長的反應後,隨即愉悅說道:

『你總算肯認真聽我講話了。還是說怎麼?叫法迪烏斯的小子講話比較好懂?跟叫繰丘的日本人朋友聊天比較起勁?』

「你這傢夥……為何……你知道多少?」

主人與使役者間有可能共享記憶或認知甚至五感。話雖如此,由於局長已經徹底遮蔽這類共享,所以他的記憶不可能被讀取。

既然如此,那為何這男人能掌握己方的機密事項。

是假裝在作業,實際上靈體化來探查情報嗎?

──那隻「老狗」(法蘭契絲卡)該不會真的跑到這男人的地方去吧?

雖然他甚至朝這方麵懷疑,但答案卻更為單純。

『隻要有網路跟電話,怎樣都會有辦到知道。你是不是有點太小看現代的文明利器了?還是說,你以為我不可能會打鍵盤嗎?』

「怎麼可能!這些資訊根本不會流通到網路上吧!」

『這是那個啦,全憑個人本事。兄弟你啊,還不是也冇把我的寶具全都摸清楚?反正有秘密我們是彼此彼此。為了稍微讓重度勞動者適度休息,我隻是讓這傢夥去胡鬨一下。』

「……」

發覺局長陷入沉默,魔法師見機不可失就繼續喋喋不休。

『啊,對了對了。說到日本,我想起來了,冬木似乎是個好地方呢。據說龍脈的流動跟這裡的土地一樣優質。雖然我感受不到龍脈,所以根本無所謂就是。但談到土地,你下次是要打電話給這裡的土地守護者的緹妮‧契爾克小姑娘跟她說警察局長是策劃這場慶典的其中一名魔術師,而她的組織裡有好幾名間諜……嗎?哎呀,抱歉都是我單方麵在嘮叨,如果是自己的書,我還會拚命寫更多長句台詞呢。對話果然要有互動纔是最重要的吧,兄弟。』

魔法師壞心眼地笑著,警察局長卻緊緊捏住話筒大喊。

「你這傢夥……彆再繼續說了!你知道自己在……」

局長話說到半途卻被魔法師蓋過。

『你覺得被竊聽會很不妙吧?』

「……!」

『不論是魔術性還是電子性竊聽都有可能發生。即使你的電話做好完全的防護措施,你也不能否定我的電話或中間迴路被動手腳的可能性。哈哈哈!所以說,我要是再繼續一個勁兒地喋喋不休,你會很頭痛吧?』

雖然魔法師仍以輕挑口吻說道,但局長卻感受到一股深不見底的壓力。接著,他將失望的矛頭指向前一刻疏忽大意的自己,並強烈反省。

經過一次呼吸的時間後──局長腦中的認知早已修正,於是他采取符合該認知的應對。

「原來如此,那我就誠摯謝罪吧。看來是我太小看你了。」

『你突然乾嘛啊,真噁心。』

「意思就是我確實掌握你的能力了。既然如此,你還不願意閉嘴的話,那我也有自己的考量。」

『哦,要用令咒來封口嗎?不過啊,與其在這種情況下用掉寶貴的令咒,你可知道還有更簡單的辦法能堵我嘴嗎?如果你是美女的話,就能靠吻來堵我的嘴嘍。』

「少說廢話,你的要求是什麼?」

魔法師對徹底找回冷靜與威嚴的局長說道。

『我說過了,兄弟。請我吃美味的菜肴,這樣就能堵我的嘴了。』

『我可不會直接參加戰鬥。直到你被乾掉為止,就儘管把我喂得飽飽的,再讓我把這場鬨劇寫得有趣點吧。』

╳ ╳

夜晚

史諾菲爾德中央十字路口

此處是以賭場旅館「水晶之丘」與市政廳為首,聚集城裡許多重要設施的第七街。而有個引人矚目的女性,駐足位於其中央處的巨大十字路口一角。

飽含光澤的白髮與白皙肌膚,然後有雙宛如燃燒般的赤紅眼眸,是名年約二十歲的貌美女性。

即使在一般人眼裡看來也相當醒目──但被聖盃戰爭的名號吸引,因此聚集至這座城鎮的魔術師們,卻是基於彆種意義而關注她。

老遠眺望的一名魔術師跟同伴咬耳朵。

(你看,那……不是人造人嗎?)

(是啊,純度如此之高,肯定是艾因茲貝倫的。)

(果然來了嗎?既然聖盃戰爭的係統被人抄襲,艾因茲貝倫絕不會坐視不管。)

(不過……來的還真是光明正大,不是誘餌嗎?)

從城鎮各處都能聽到混雜警戒與疑唸的低聲細語。

看來她肯定察覺到自己備受矚目。

白色女子的視線靜靜轉往天空,瞪起圍困自己的世界本身。

以那雙猶如否定這世間一切的,籠罩永無止儘憤怒的雙眸。

╳ ╳

某處

有一人從遙遠的彼端窺視這樣的她。

看見白色女子映照於水晶球中的影像後,觀察者樂不可支地笑逐顏開。

「啊哈!來了來了!最後的貴賓總算抵達了呢……」

身穿哥德蘿莉服裝的少女──法蘭契絲卡於灰暗空間中不斷轉著傘,同時露出恍惚神情持續笑道。

「她究竟會帶來怎樣的棋子呢,我實在期待到不行。假如她能拋棄自尊,連遠阪的末裔都帶來就好了,果然還是不可能吧。」

少女對自己的話輕輕擺首後,在昏暗房間內邊不停徘徊邊說道。

「不管怎麼說,總算開始了!逆轉的時間終於到了!我也得好好努力才行!」

接著──水晶球於下個瞬間釋放光芒,周遭的牆壁與天花板反映出眾多影像。

從與緹妮共行的英雄王,接著是在森林與狼共處的槍兵英靈,再來是應該算同伴的警察局長的辦公室──各種影像接連冒出又消失。

當她大致瀏覽過英靈們映照其中的身影後,再看向冇半個人的影像。

此處類似歌劇院,或許是冇有任何表演節目的緣故,映照出的舞台與觀眾席空無一人。

當這冇有任何人的空間,映照出某道人影的瞬間──

法蘭契絲卡再度來回狠瞪起映照於各影像內的英靈們,接著以甘甜嗓音低語。

彷佛是在對世界本身呢喃愛的言語。

「來吧……驅逐贗品的時間到嘍。」

╳ ╳

既此日此刻為分界──史諾菲爾德的命運開始流轉。

聖盃。

即使是真品都必須準備七名英靈的靈魂才行,而現狀卻是隻蒐集到六塊拚圖,因此也僅能製造出力量尚未滿盈的聖盃。

籌備如此大張旗鼓佈局的人們,不可能冇理解到這回事。

這場虛偽聖盃戰爭恐怕隻是「事前準備」,想必他們是打算拿來當成係統的基石,藉此舉行真正的聖盃戰爭。

或者其實在彆處正舉辦真正的聖盃戰爭,史諾菲爾德可能隻是引開協會與教會視線的障眼法。

魔術協會的人大多這麼想。

當然也有「其實的確有召喚出七名使役者,所謂六名是法迪烏斯在說謊」的可能性,不過撒這種謊的意義又何在。

當許多魔術師陷入混亂時──幕後黑手謹慎地推動進展。

以虛偽聖盃戰爭當作祭品,喚來真正的聖盃戰爭。

準備周全。

剩下隻需按下讓係統全盤逆轉的開關即可。

開關即是──召喚身為虛偽聖盃戰爭的最後一名使役者,也就是真正的聖盃戰爭的第一名英靈「劍兵」。

召喚出兼具虛偽與真實,並化身為戰爭橋梁的英雄,除此之外無他。

一切確實都如預期發展,開關已漂亮切換完成。

直到召喚出為劍兵的英雄的那個瞬間為止。

╳ ╳

第一天

夜晚

史諾菲爾德

歌劇院

於稍微偏離市中心的地點,城鎮創建當初就存在的歌劇院。

儘管這棟輕易超越五十年曆史的建築物,隨處皆充滿老舊感,卻保有相當莊嚴的氣氛。現在不僅冇有預定安排公演或表演,甚至超過一星期前,就開始以「部分改建中」的名目禁止他人進入。

深夜時分,平常總被沉默包圍的大廳,今宵情況卻略微不同。

老舊的鋪木地板舞台上,有場裝腔作勢的劇碼正在進行。

不僅冇有觀眾,也不存在劇本與演出,儘管如此見者卻仍會認為是戲劇的一幕。

此劇目究竟是悲劇或喜劇,僅待在舞台上的本人才能理解。

「試問,汝是我的主人嗎?」

這道聲音儘管年輕,籠罩著的厚重威嚴感卻足以彌補這點。

金色髮絲隨處參雜紅髮,身穿一眼看過去就能理解是「古代西洋貴族甚至王族」的莊嚴服裝的謎樣男子。

年齡是十幾歲後半或二十歲前半,臉龐雖然俊美,眼眸卻閃耀野獸般的銳利光輝,甚至令人產生見者皆會被吞噬的錯覺。

此人手上拿著一柄劍,上方殘留魔術性光輝的殘渣。

殘渣,換句話說──

這是就在剛纔,該名英靈稍微揮舞過自身持有的劍所留下的痕跡。

是距離全力尚且遙遠的一擊。

話雖如此,揮劍的結果卻確實烙印於歌劇院內。

觀眾席從舞台看過去嚴重毀損,二樓與三樓席位徹底崩毀,由於部分天花板坍塌,所以還能略微窺見星空。

簡單來說──就是州內屈指可數以寬敞自豪的歌劇院,被他一揮劍就半毀。

這名男子互動望向倒在舞台上的一具屍體,與嚇到腿軟而跌坐在地的眼鏡女,像是為了讓她放心才這麼說。

「放心吧,冇有一般民眾被捲進來的氣息。反之,好像還放跑賊人了……嗯,居然能從我手中逃跑,真是不得了的傢夥。不過,如今我也不能回頭了。」

眼鏡女聽聞男子彷佛為讓她安心才說的話後,眼前這名男子方纔所說的單字,在她腦海裡復甦。

──「╳╳╳╳╳勝利之劍(Excalibur)」。

由於厲聲嘶吼的男子揮出的一擊,這棟偌大的建築物變成半毀。

女子重新確認過現狀後思忖。

為何自己會跑來這種地方。

「基於此,我再問一遍。」

女子對人生的一切感到懊悔並陷入愕然,男子對她如此說道。

與前一刻同樣的疑問,卻換成較為平易近人的說法。

「我能當你是我的主人嗎?我如你所見,職階是劍兵。既然你能接受的話,就趕緊締結完契約──」

「不是。」

女子秒答。

「絕對不是。」

「什麼?」

對雙眼圓瞪的男子,女子緩緩站起。

警報聲從遠處逐漸逼近。

救護車與警車雙方的聲響混雜,看來是察覺到歌劇院半毀的居民們引起嚴重騷動。

從她的袖口得以窺見兩手腕上浮起的花紋,散發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輝,簡直像與眼前的男子產生共鳴似的。

不過,她卻無視花紋的震盪,以及包含警報聲在內的喧囂人聲,隻是奮力瞪向男子。

「我已經……不會再任憑你們擺佈。」

然後,她將因畏怯而顫抖的聲音強壓回喉嚨深處,斬釘截鐵地清楚表示。

「彆來……乾涉我。」

染頭髮戴眼鏡的女子──沙條綾香,與揮舞不可思議之劍的騎士風男子。

這即是兩人的相遇。

於半毀的建築物中。

當謎樣屍體就在身旁的惡劣情況下,這二人認知到彼此的存在。

自此瞬間開始,由虛偽化為真實,奇妙的聖盃戰爭揭幕。

這名劍兵究竟是虛偽抑或真實。

此事尚無人知曉。

即使是籌謀一切的幕後黑手。

即使是被捲進來的魔術師們。

即使是以英雄王為首,無比強悍的使役者們。

或者,縱然是讓他顯現至此的聖盃意誌,想必都無法斷言此事。

不過是造訪這座城鎮的綾香,為何會與自稱「劍兵」的英靈相遇。

或許這並非今朝昨夕,而是數年前就命中註定的事。

若論及此事,就必須從日本名叫冬木的城鎮上,在此糾纏不清的一則怪談開始說起。

從被稱為「蟬菜公寓的小紅帽」,在冬木半是化為都市傳說的怪談講起。

若要問理由,因為她正是那則怪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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