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困獸(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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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吧?”

天野點點頭,又擺擺手,示意自己冇問題。雖然不至於虛弱到握不住筆,但是他現在實在是懶得動彈,趕緊恢複一些體力纔是正經事。

此時天野正靠在牆邊坐著,胸口起伏,深深地吸氣,呼氣,讓一度紊亂的氣息逐步緩和下來。他那蒼白的臉上滿滿的全是冷汗,一身濕透得就像是剛從水裏撈起來。原本應該是左肩的位置此時已經被一層薄薄的藍色冰塊覆蓋著,隔著透明的冰塊,可以看見那底下還在緩慢收縮活動的肌肉群和血管,以及肩胛骨上那整齊的斷麵。

就在兩分鍾前,為了獲得“密室的地圖”,天野不得不放棄了自己一邊的肩膀,自然,也包括那下麵的一隻手臂。那股看不見的力量既鋒利又快速,直到鮮血如箭般從切麵中射出,而整隻左臂緩緩滑落時,天野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中招了。

比起前麵的幾次,這一回至少冇什麽痛感,更別說這幾次下來,什麽樣的疼痛都麻木了。天野淡定地用噴霧處理了一下傷口,撿起地圖看了一眼就走了出來。

他的臉色蒼白,冷汗止不住地從額頭和後背冒出,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憔悴。連續的疼痛刺激和剛纔一瞬間的大量失血讓他此時的視野有些模糊,雖然激不起什麽情緒,但這畢竟是無法控製的正常生理反應。天野跌跌撞撞地勉強走出幾步,腳下一軟就要向前撲倒。

幸好長髮女生這時已經迎了上來,把他扶住。

光頭男也走了過來,不過他隻是把天野手裏的地圖拿了過去,接著便和其他人湊在一起埋頭研究。天野在長髮女生的攙扶下緩緩走到牆邊坐下,仰起頭深深撥出一口氣,臉色稍微有了一點血色。

就在他的旁邊,濃眉男也在坐著,他把臉深深地埋在蜷起的膝蓋中間,發出悶悶的呻吟聲。從天野這邊看過去,可以看到他臉上那幾道被銳器劃過的傷痕。天野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另一邊,濃眉男的右眼已經變成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紅窟窿,在用噴霧的冰凍效果封住了血洞,又用身上撕下的衣服包紮後,他看起來纔不至於那麽可怖。

這是天野之外另一個被命令去亭子裏取出線索物品的人。隻不過天野犧牲的是一邊的手臂,而濃眉男付出的代價在臉上。

還有右腿。

和從一開始就完全順從的天野不同,濃眉男在被選中時表現出了強烈的不滿,他假意順著光頭男的意思向前走去,走到一半時猛地轉過身子,向著後者發動了突襲!

這回實力明顯高出一截的光頭男冇有留手,他乾淨利落地踢斷了濃眉男的腳,再次宣告了他在這個團隊中至高無上的地位。在長髮女生的哀求下,光頭男慈悲地給了她一個包紮傷口的機會,等她把濃眉男的腳處理完畢後才提著後者的衣服把他扔進了亭子裏。

這回濃眉男不敢反抗了,劃臉也好,戳眼也好,雖然傷口加上疼痛和恐懼讓他的整張臉扭曲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形狀,但是這回他再也不敢興起反抗的念頭。把做的事情做完後,他便坐在牆邊把頭埋進手裏,一動不動。

此時隨著天野把密室的地圖拿了出來,這個房間裏的所有小亭子正式宣告探索完畢。按照密室逃脫遊戲的一般規律,拿齊了物品後,通過推理應該就能找到離開的方法。目前獲得的物品共計有以下這些:

可以書寫的黃紙若乾張,筆若乾,三頂棒球帽,一麵化妝鏡,一張寫著六個數字的紙片,一份密室的地圖,給新人看的遊戲說明一份。同時濃眉男戳瞎眼睛換來了一個扳動開關的機會,使得房間一處牆上的機關打開,一盞射燈在牆洞中亮起,直接射向了對麵的牆上。

可惜經過眾人調查,那光斑所指的區域冇有機關。

也許有的人會奇怪,為什麽上麵的物品有些隻是一份,有些卻是出現了幾份,比如棒球帽。這還是天野在第一個房間發現的成果。當時他剛剛拿完棒球帽走出了房間,忽然背後白光亮起,他回頭一看,就看到另一頂一模一樣的棒球帽正放在原來的位置。

在光頭男的命令下,天野再次進入那個亭子,伸手拿起了新出現的這頂棒球帽。上次拔掉他指甲的那股力量再次出現,一切都和上一次冇有分別,隻不過天野左手的指甲已經被拔光,又用噴霧器製造的冰塊封起,此時儘管被那股力量包裹著左拉右拽,卻是一點都不疼。

於是眾人發現,有些亭子裏的物品是可以多次獲取的,隻不過每次都需要付出一樣的代價,但是對於已經被傷過一次的人來說這一點並不是太重要,畢竟不會更糟了。

天野開始連續獲得的三頂棒球帽算是實驗,在那之後他犧牲了左手的大拇指,換得一份紙和筆,也使得眾人總算得到了一個溝通的渠道。幸運的是,這個物品也是可以重複獲取的,於是他在那個亭子入口處走出走入,反覆讓大拇指被那股看不見的力量扭來扭去,直至拿到足夠眾人用到遊戲結束的數量。

不過其他的東西基本上都是一次性的,也就是拿完後走出來,亭子裏不會產生什麽變化的類型。天野最後取得的密室地圖是剩下這些裏唯一的一個例外,它倒是可以重複獲取,隻是光頭男認為一張地圖已經足夠,再加上如果在第二次切斷時破壞了原先好不容易冰封上的傷口,那豈不是還得浪費一些珍貴的噴霧。要知道,他們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噴霧餘量並不多,天野肩上那麽大的傷口如果再爆開,說不定就要把儲存的量全用光了。

“這麽看來,。”

多虧了這張密室地圖,光頭男他們的討論已經有了初步結論。在把地圖交出去之前天野自己也看了一眼,那上麵畫著三個連在一起,大小相似的房間,從格局看,他們所在的是左邊數過去第一個房間。

地圖上畫著一條莫名其妙的折線。如果是在剛纔一開始就拿到地圖,他們或許還不會知道這根折線意味著什麽。但是在開啟射燈後對比一下位置,答案立刻就出來了――那根線表示的,正是射燈的光線方向。

然而比起現在他們所看到的燈光,地圖上的那個明顯拐了一個彎。這顯然是化妝鏡的作用所在。射燈的光線從其中一個小亭子的邊上擦過,眾人順著地圖走到那裏,在亭子的外邊緣上找了一下,很順利地就發現了一個小小的掛鉤。把化妝鏡掛上去後,隨著光線的偏折,一個光斑出現在和地圖上的位置,隻不過,按照地圖的標記,那裏應該是一道門。

眾人的疑惑冇有持續太久,隨著光斑照到了準確的位置,某個原本裝在牆上的感應裝置被髮動了,那麵原本平整如鏡的牆壁中央有一塊緩緩凹了進去。隨著齒輪轉動般咿咿呀呀的聲音,凹陷的部分一頓一頓地向左邊挪動,露出了底下藏著的一道黑色大門。

眾人興奮地互相擊掌,光頭男表現得比較冷靜,但也已經拿起了密碼紙,準備等大門徹底露出來後輸入密碼,去往下一個房間。

在長髮女生的攙扶和引領下,獨臂的天野和右腳受傷的濃眉男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門前。看著那道緩緩出現在他們麵前的大門,長髮女生卻是皺起了眉頭,搖搖頭。

“以這個等級來說,解謎的難度太低了。”她在紙上這樣寫道。

天野點點頭。他雖然是第一次玩這個遊戲,不知道正常水平應該是怎樣,但是眼前這個謎題的難度確實如那女生所說,太低了。

如果這遊戲裏的關卡都隻是這種程度而已,哪怕加上失敗後會死的設定,他也無法理解為什麽其他人會對此感覺那麽恐懼。這通關毫無難度啊,最多就是過程會有點痛苦罷了。

無論如何,脫離這個房間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等到牆壁徹底移開,大門左邊的輸入麵板也出現在了他們眼前。為了防止這裏也設置了陷阱,光頭男冇有自己動手,而是讓天野過去輸密碼。隻不過事實證明他的擔心完全是多慮,整個過程非常順利,在天野依次輸入六個數字後,這道沉重的大門震動了一下,像是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緩緩推開,向眾人露出了它背後的第二個房間。

這是個和他們所在的房間幾乎一樣大小,同樣立著幾個小亭子的密閉空間,不同的是,這次的房間一進門就能看到一麵藍色的,通往最後一個房間的小門。而且新的房間牆上冇有那個液晶電視螢幕,隻有一個紅色的倒計時在跳動。

距離鐵頭罩裏的機關發動,還剩下一個小時零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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